魏珞珞顿了一下,而后强忍不甘,小声嗯了声。
“师尊放心。”
魏珞珞送走伏珧之后,侧身看向侧殿,想要通过门板看到里头的云嫦。
她眼中充满了幽怨。
师尊可不是只有小槐一位小妾,想弄死云嫦的人数不胜数,但却没人敢下手。
谁也不敢赌自己获得的宠爱可以抵得过杀死云嫦的罪。
魏珞珞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不知道云嫦要是知道陆修桑已经陨落,该怎么想呢?
但这话,不该由她来说……
时间一日日地过去,距离大典越来越近,前来祝贺的各路宗门子弟都陆续赶到。
大家都很高兴。
伏珧最近也很高兴,云嫦似乎回心转意,近日见面总是用一种担忧的目光望着他。
担忧什么呢?
他不清楚,但云嫦又逐渐恢复了过去给他送东西的喜好。
她像是又恢复了当初的生机,像是一棵濒死的枯木又一朝逢春,探出嫩嫩的叶子,在春风中招摇。
大典当日。
仙乐齐鸣,红霞满天,凡人和修士的成亲礼节都有,极其奢华。
令前来观赏的宾客叹为观止。
伏珧乃是一州之主,传闻医仙子美貌胜过魏珞珞,可惜数年未曾在人群出现。
只犹记得当年灵尊背着她满身血痕爬过药宗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后,围观的修士窥见她容貌,已然难忘。
这些年过去,纯晶之体的医仙子终日制药,沾染一身山野生灵的透净气息,恐怕早已超尘脱俗。
云嫦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着一席婚服,围绕在身边的灵气遮掩她的身形,但可以让她看清楚外面。
她抬头望着登天台阶。
等会儿她就要祭拜天地。
她以前想,大师兄的婚礼应当是郑重而诚恳,他会牵着自己的手叩拜高堂,叩拜天地,再夫妻对拜。
一向喜欢银白劲装的他换上了婚服,戴上血玉制成的高冠,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他要在烈阳中弹剑长鸣,以剑心问情,以剑道证情。
云嫦一直想,世间苍生会为他作喝,将寄存着情愫的剑鸣拖长风捎去上禀天地。
这是一位剑修最果敢的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众人的嬉笑声成亲。
云嫦摸了摸怀中的结魄灯,轻声说:“大师兄,我们就要成亲了。”
魏珞珞和其他侍妾扶着云嫦朝着台阶上的伏珧灵尊走去。
云嫦一步一步,偶尔扫过人群,她明知道所有的人都不在,但她还是想看看爹爹阿娘有没有来,三师弟小师妹有没有来,陆修桑有没有来,大师兄……有没有来。
上千上万的修士,皆是青年豪杰,无一人是没有她想要的身影。
云嫦不认识身侧的侍妾,据说是魏珞珞安排的,伏珧曾经对她也不错。
可惜都是过去式。
小槐都被冷落,伏珧灵尊对云嫦显然更有兴趣。
这侍妾见云嫦左右探头,小声说:“医仙子,莫要再摇头了,你要找人怕是来不了?”
她压低声音,好在仙乐声响彻天地,让那些大能修士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窃窃私语。
云嫦无法言语,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她的手,侍妾吃痛低喊了一声。
“医仙子!您何必把气撒在妾身上呢?您日后便是三十三重殿的女主人,莫要再置气了,再和陆修桑那种小人纠葛在一起,坏了名头。”
“灵尊这段时间可为你奔波不少。”
“好在陆修桑已死,您放下吧。”
说是安慰,她神态却是故意。
一边的魏珞珞使了个眼色,低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师尊分明让我们……”
魏珞珞自知失言,蓦地住嘴。
她避开了云嫦的目光……
云嫦脚步猛地一顿,什……什么。
她诧然地看着侍妾,侍妾不以为意,低声说:“灵尊不让我们告诉您,但这事瞒不住的,一日两日……若是数月后,陆修桑一点点痕迹都没了,你心中必然起疑。长痛不如短痛。”
魏珞珞呵斥她:“住嘴!”
魏珞珞没有反驳侍妾的话,但又仿佛什么都应了。
她放开了云嫦,欠身行礼:“师娘,接下来的台阶便要你自己走了。”
云嫦犹如死尸,身子僵硬地朝前走着。
伏珧伸出手拉住她,让她站在身侧。
在众人的瞩目中,云嫦身上用来遮掩面容的灵气逐渐消失。
众人定睛一看却齐齐愣住。
暖色夕阳下,她迎着霞光一言不发,满面泪光,山顶的风吹动着衣摆,她也像是要和风一般带走。
云嫦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一丝哽咽。
她望着前来祝贺的修士们,看着那些年轻一辈的修士们意气风发的面容,这些都是佼佼者,天赋异禀。
假以时日,他们会成为修仙界中的砥柱人物。
云嫦她眼中含泪,朝着众人扬起嘴角痴痴笑着,终究是逼疯了。
数年后,他们举手投足,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而陆修桑,令他们都逊色的陆家子弟陆灵郎,他却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