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希望他能够顺利破境啊。”秦鸾抬起酒坛灌了口酒,“然后就可以离开太安城这座是非之地了。”
至于他能否帮助二殿下扳倒天霜山,其实在秦鸾心中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隋便身在客栈二楼,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双眸微微闭合,心神极为沉定。
在他周身已经有丝丝缕缕宛若青色小龙的灵气缠绕游曳,煞是喜人。
它们在隋便的袍袖,衣带,发丝间穿梭,但却始终不曾穿过他的肌肤进入体内。
这样一来隋便势必也无法在体内将灵气淬炼为灵力。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没有洗出清白之身。
世人凡是要练气修行必先要洗出清白之身,这样才能够让天地间的灵气毫无芥蒂地涌入自身身躯。
而从能够洗出清白之身吞纳天地灵气时,实则就已经意味着已经迈上了练气的清白境。
炼气士的洗清白之身与武夫的淬炼打熬体魄还有所不同。
简单来说前者是要在心境中清洗出无垢之身,后者则是要将根骨筋脉实实在在的打磨。
练气一途要远比淬体修行要玄妙的多,或许也正是如此,练气一途才是无数修士问长生的大道,而淬体修行则被人比喻成一条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
眼下隋便要做的就是清洗出无垢的心境之躯,然后可以让其吞纳天地灵气。
他已经静坐了两日,这两日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半次都没有退出来过。
当然这几日的苦修也并非没有半点成效,隋便已经开辟出一方心湖。
湖面之上,一道相貌神采与其一般无二的人影正盘膝静坐。
只不过让人感到怪异的是这道人影的上半身已经变得通透无垢,宛若琉璃一般,但下半身却始终是幽黑如冥渊,仿佛能够吞噬世间所有的光明。
而就是这光与暗两种极致此时出现在了隋便身躯上。
若是隋便能够将这下半身的幽黑清洗干净,那他自然而然就可以跻身清白境。
此时床榻上的隋便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他的耳边不断回荡着凄厉悲惨的哀嚎声,正是这些犹如厉鬼的凄惨叫声让他心神不宁,继而那下半身迟迟没有变得清白。
楼下,青云觉察到隋便的异样后悠悠叹了口气,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青云先生,怎么了?”听到青云的叹叹息声,房玄策沉声问道。
青云抿了口酒,说道:“你知不知道太安城虽然作为天下首善之城为何从未有人在城内破开清白一境?”
“从未有人?”房玄策闻言神色凝重地问道。
“对,从来没有人。”此时瞎子老寅出声应道:“我在太安城内的这十多年从未听闻有人会在这里踏足练气修行。”
“那这样说隋便就是第一人了。”房玄策喃喃低语道。
“为什么?”终于缓过神来的他抬头问道。
“太安城虽然作为天下首善之城,但想必你也清楚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比如十年前房家的那桩冤假错案,有多少枉死其中,每年又会在那条护城河中捞上来多少无名尸首。”说到这他转头看向周修福,问道:“你在刑部当差,也应该知道刑部每年会有多少案卷没有个结果,最终卷宗被丢在角落里蒙尘落灰。”
说到这,房玄策与周修福脸上露出了恍然神色。
“太安城作为首善之城,也是天底下最容易藏污纳垢之地,想要在这洗出清白之躯,就需要亲眼见到这座京城最黑暗的一面,然后再从中走出来。”青云满脸正色地说道:“如今,根本不用隋便去找它们,它们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
青云看着酒桌上不断跳动的烛火,说道:“他们是群亡魂,是太安城中最黑暗角落中的压抑恐怖情绪,而眼下,隋便需要独自面对它们,然后再战胜它们,只有这样洗出来的清白之身才是极致的无垢琉璃身。”
“我明白了。”房玄策点点头,沉声说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二楼的某间客房,神色复杂,现在某人正在里边独自一人面对着这座太安城埋藏最深的恐惧。
“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关键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房玄策眨了眨眼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