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也要去说。”房玄策冷声说道。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济民自寻死路。
“房玄策,你知不知道大梁建国多少年了?”看着去意已决的房玄策,隋便突兀问道。
“十二年。怎么了?”房玄策扭头说道。
“所以说你还是拎不清。”隋便终于是坐起身来,目光灼灼地说道:“不得不说有一点李济民看的要比你清楚。”
“有话直说。”房玄策看着故意同自己卖关子的隋便,没好气地说道:“这种时候我没时间同你耗!”
“大梁已经建国十二年了。”隋便感慨道:“既然天下已定那么兵权就是可有可无之物了。”
“怎么可能是可有可无之物!”房玄策反驳道。
隋便摇摇头,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
而后他又紧接着说道:“能够决定天下之主的从来都不是手握多少兵权,也不是麾下有多少猛将,更不是朝中有多少尚书侍郎支持。”
“那是什么?”房玄策终于转过身来,正色问道。
他有一种预感,隋便并非同自己开玩笑,而且接下来后者口中的那个答案势必会引来朝堂动荡,甚至还会引发王朝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民心。”隋便言简意赅地回道:“民心所向者,便是这座江山之主。”
同样的还有一句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
听到这个答案后,房玄策神色复杂地呢喃回味着,“民心”
隋便继续说道:“正因为李济民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愿意为了房家一案主动交出虎符。”
“他要将与李雍和的夺帝之争从朝堂转移到民间,而且可以说他为了此事已经早早着手准备。”
隋便看向依旧陷入深思中的房玄策,问道:“还记得当初青云是怎么说的吗?”
被隋便一句话从深思中拉出的房玄策抬眸看向前者,微微点头。
如今哪怕是岭南那种偏远边域之地,也有颂李济民功绩者。
“所以你也早就想到了这点?”房玄策沉声问道。
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让李济民这般胡来。
隋便只是轻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有心事?”房玄策看着神色复杂的隋便,好奇问道。
隋便摇摇头,重新后仰躺了下去。
看着能够躺着就绝不坐着的隋便,房玄策抿了抿薄唇,简单留下一句“我回房间了”就走了出去。
隋便当然有心事,而且心事还很重。
之前他说的并没有错,民心所向者便是天下公主。
那他大隋呢?
如今在这万里山河中又有多少百姓是心系那个前朝大隋?
若是他真要复国,又有多少百姓愿意放下如今的安稳日子,去做那种随时都会丢掉性命株连九族之事?
哪怕是他不愿意,届时在大势的裹挟下势必会有很多人因此流连失所安稳不再。
那是他隋便不想看到的,就像李济民昨晚同他说的那样,无论如何百姓是无辜的。
走出房间的房玄策站立在院中,看着高悬在天幕上的那轮皎洁明月,神色凝重。
若真如隋便所说李济民愿意用虎符换房家一份清白,那李汤十有八九会点头答应。
但若真是如此,他就欠了李济民一个天大的人情,哪怕来世给他当牛做马都还不清了。
而且如今这世道难道真如隋便所说的那样,民心为重了吗?
自古王侯将相轻白衣,可如今却有人同他说民君轻民重,难道这世道真要颠倒了吗?
房玄策叹了口气,眉宇间头一次流露出迷茫之色,那身为钟鸣鼎食之家的自己又该如何呢?
在秦王府内,那扇梧桐院落的书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继而书房内的那盏烛火也被人点亮。
一缕灯火在书房内大放光明。
李济民独自一人站在书房内,环顾四周后,缓缓闭上双眼。
“殿下,都已经布置妥当了。”门外传来秦鸾的声音。
“我知道了。”李济民淡淡说道。
过了今日,他就不再是传闻中拥兵自重的天策上将了。
有些可惜,不过他不在乎。
因为他明白了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