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发炮弹落地,浓郁烟雾尚未散去,第一组猎兵班便趁着掩护先行突击。
这是第96步兵团里猎兵连借调来的两个猎兵班,全是三年服役期以上的精锐老兵,手执127毫米口径的猎兽步枪,这些彪悍的爷们连水冷护甲都不戴,穿着标准迷彩服套了战术马甲,抵近到巢穴主入口。
巢穴外表尤其是各个预设入口已经被清理完毕,别说脂束,一根野草都看不见。猎兵们背抵墙壁,一组握枪朝天,警惕敌方从窗口缺口处攻击,一组排成稀疏队形,朝主入口。
“突进!”随着震爆弹炸开,猎兵班长一声怒喝,攻击组随之冲入,他们排成纵列,队形非常紧密,除了排头兵,每个人的枪口几乎都架在了战友的肩膀上。
踏入巢穴的第一刻,两个班二十二人当即化作了数个四人小队,排成锋线前进,小队拼成了半圆形,每支枪都对着不同方向,射击角度能达到240度甚至更多。
“安全!”
人皮狼喜暗、干燥、空旷。但巢穴大厅处赖以做黏合剂、阻光材料的脂束业已消除了大半。因此猎兵迅速推进到大厅一楼电梯靠近处。
划燃一根照明棒丢下去,下斜道疯长满了脂束,若非提前蔓烧了一阵,这种有记忆弹性的脂束早就堵塞了通道,没有人皮狼那样惊人韧性的骨骼肌肉,无法钻过仿佛肠道一样的小口。
解决方法是,化学。
猎兵小队开始投掷硫酸手雷,“嗤嗤嗤”的酸蚀融化下,浓硫酸和燃烧弹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击退了脂束,令其瑟缩“流”“黏”到地面墙壁上,尽管只永久消除了一部分,但足以坚持到后续大部队进行净化作业了。
战斗工兵紧随猎兵其后,进入巢穴即扔出探测球和袖珍无人机,这两者并非多么高精尖的东西,属于坚固耐用的军品,只能返回粗陋的信号图标,让技术兵了解何处集聚了变异兽,最大的用处还是绘制路线。
沈如松固然接受了长期工兵训练,但他是班长,无暇操纵监控设备,技术员临时由罗虹担任。
赶到猎兵所在地,光线稀稀拉拉,只有正副班长配了夜视仪,交战中不推崇大声说话,人们只能以肢体碰撞来完成交流。
猎兵仅是看了眼战斗工兵,比了个跟随手势,便往消防楼梯里钻,他们的步伐强而有力,粘性惊人的脂束甚至没格外拦阻住。
硫酸、火焰开路。果冻般堵住楼梯的脂束顷刻间缩走,猎兵也不在乎这是个燃烧中的火场,对他们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照明,顶着火雨就往上登。
依旧以四人小组出击,登楼时并非鱼贯而入,一开始则是四个人前后并排登上台阶,随后变换为交错的单线队列,队员们一手持枪一手推着前者的肩背,为他们提供额外的支撑点,防止他们遭到来自前方的冲击时失力跌倒。
猎兵踏入巢穴二楼,这几日的炮击损毁了外层部分墙体,但进攻开始后炮击停止,短短几刻钟,脂束孳生到覆盖了缺口。
下挂枪榴弹有序地喷出各型化学弹药破坏障碍,经过了一个世纪的自然损耗和新住客的摧残,昔日豪华的购物中心只剩下一副框架,现在连这副框架都在被打倒。
不需要言语,历战猎兵们沿路布洒信息素,确保自身时刻掩藏在气味中,信息素在野外不怎么好用,但在狭窄无风地形里堪称清剿法宝。
巢穴内仍是寂静一片,猎兵们缓步前趋,速度不快,但两个猎兵班无论黑暗如何光亮如何,全部保持着严整队形,仿佛踏入的不是一个修罗场,而是基地里自家训练场地。
跟在后边的沈如松同样谨记了与猎兵恰当保有距离的条令。让这群猎兵打头阵而非让重型保护下的战斗工兵上不是没原因的。当久了猎兵,几乎不信任除本班本排战友外的任何人,就像是手中握着一柄锤子,看谁都像一颗钉子,砸下去的时候可不管有什么。
第一波次的步兵最后进入,这群苦力带来大罐溶解液,这种特制的昂贵消杀液才是应对脂束的利器,普通的消毒水、杀菌水对于由真菌、孢子、麦角酸菌、黏液构成的复合体脂束来说犹如挠痒。
事实上,针对广布废墟的脂束的研究,早在2043年重建开始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派出了大量的地表探险队勘测城市遗址、自然环境等,少数得以回归者全部报告了不论规模大小、只要战前有大规模人类居住的地区,都出现未知的“液体草”。而这些第一批走上地表的先驱,无一幸存地死于接触了脂束引起的并发感染。
2043后惨烈的黑暗种战争里,脂束造成了复兴军一半以上的非战斗减员,直到从天池中捕获了一头黑暗种,利用血液中和了脂束病毒,制成疫苗才得以控制,在沈如松父亲这一代人里,“紫死病”尤其常见,但凡上过地表,就没有人没患过这种最严重时导致多器官衰竭、皮肤紫绀化最后败血而死的疾病。
花了两代人,脂束疫苗才卓有成效地改良了联盟公民的地表抗性,否则重建废墟根本无从谈起,在60年代时,重建还是掩蔽的激烈争论几乎酿成内战,主要原因就是以当时的悲观认知,除非把整个海洋都淡化做成脂束消杀液,淹了地表还差不多。
而随着黑暗种战争、畸形种战争以胜利告终,这些横行世界半个世纪的巨兽迎来了诸神黄昏。联盟发现当一个区域所有的黑暗种全部被猎杀或转移,该区域的脂束就会逐渐丧失支持。反之,脂束则会密集到好比森林。
沈如松这代人想象不出那时脂束遍地,地表是紫黑色“草原”的凶怖年代,那时的复兴军战士走出基地就必须搭乘载具,不然脂束就会把他当做攀附对象,直接披上一层黑色铠甲变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