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猎兵。
随后沈如松问了个标准问题:“我在哪儿?”
女兵把诗选搁在膝头,双手交叠在扉页上,眉毛弯弯,说道:“延齐陆军三三六医院,沈如松下士。”
“你是?”
女兵微尖的圆脸向前倾了倾,指着挂在胸前的登记牌说道:“好吧,干脆……就介绍一下,也陪你有些时间了吧。”
“戚雨竹,第668独立猎兵营二等兵,你好,沈下士。”
沈如松在脑子里搜山检海,确定不认识她,看着这位与他如出一辙的杏仁眼犹疑道:“啊……啊……”
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着。
戚雨竹耸耸肩,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冲着沈如松扬了扬诗选,蹲在床边说道:“虽然有趁人之危之嫌,但是我还是想说,这本绝版的书我想借走看看,过一阵子我给你寄回来吧,或者你那天路过北琴基地……额,我看你应该暂时不会出门了……我给你写个借条吧。”
于是戚雨竹“刷刷”撕下两页废病历纸,用小楷字写道:“兹有戚雨竹向沈如松借《珞珈诗选》一本,约期一月。”落款是2083年4月19日。
沈如松看着落款日期晃了神,连戚雨竹带着书告辞溜走也没反应过来,他满心都是,我居然昏了快一个月?
一个月?
沈如松开始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先是去往千山的维护行动,盔鼠、战斗、爆破,隧道堵住;寻路、迷路、饿昏,升降梯……
他总觉得差了很多很多,但怎么想也是一张白纸,除了最后那个锈迹斑斑的升降井,什么也记不住了。
他一直愣神想到了天色渐黑,直到查床医生回来,做完全面的检测,告诉他这是典型的创伤后臆想症,康复训练后自然无事了。
医生刚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就闯了进来,沈如松还没听清这哪儿哪,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的松子啊!你可算是醒了!”
沈如松一激灵下,直接出现医学奇迹,瘫了一天的手臂也有力气,愣是举起起来抗住要来个拥抱的高克明,然而大病未愈得到他哪里抵得住神完气足的高大头?
“我说你再不醒,我就要请假回去让你妹给我高家做童养媳了。”高克明脱下军帽,扔在沈如松床单上,摸着自个儿剃得精光、刚冒青茬的大脑壳儿,嘻嘻嘴欠道。
“你老婆都没追到,退一万步就说穗子真去做童养媳了,你也得先有儿子吧?”声线粗豪,震得沈如松耳朵嗡嗡响。
邵钢拎过把椅子,“啪嗒”一下扒着椅背坐下,坐下便踢了高克明一脚,骂道:“水果呢?你个童养媳养的!”
“妈的不是你拿吗?”
“我草……是不是落服务社了!”
“我还想问你!我提着网兜出来的!我半路说尿急放洗手台了,你是不是没拿!”
“我拿了!”
“你拿个x!”
见面没两句,这两死党便开始互骂斗嘴以表问候,沈如松想插嘴都没搭上嘴,还是来个护士,一声河东狮吼:“谁他妈吐的痰!”
病房瞬间安静了。
“是你是吧!给老子去擦干净!”戴着红十字帽的护士揪起高克明就往外边一推,后者乖地跟小猫一样,老老实实地蹲地上用抹布把地板擦地铮亮。
沈如松与邵钢对望一眼,顿时哄笑。
等到高克明擦完地板,那护士才背着手走过来说:“就是你!水果落问询台了,跟我去拿!”
邵钢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这下轮到高克明幸灾乐祸了,沈如松笑完这茬继续笑,果不其然,最终落了一通骂:
“你个小白脸还笑!肚子上缝了十几针!还笑!再笑!肠子都给你笑出来!”
这下轮到整个走廊笑了。
护士拎着邵钢的后脖颈出去,单手叉着小蛮腰,末了一声吼:“这里是医院!不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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