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班长他……”
“他在做什么啊!”
“他一个人在扛!”
邓丰才说完,旁边一个人影便窜了出去,竟是反向奔着隧道深处而去,现在谁猜得到会有人跑回去?
“杨天?杨天!你他妈的做什么?”
许国峰连忙去抓,但谁料到这小子突然发疯似的往死路上奔?
“把他抓回来!抓回来!”许国峰这下真急的跳脚了,一个沈如松逞英雄就够了,怎么又去个碍事的?!这群气血上脑的小年轻在生死关头就这么讲义气忘条令?!
不可脱离集体行动!
许国峰看了眼正在冷机的陈潇湘,这时候叫她紧急热机去追也没用了,而其他外骨骼士兵全部都撤出隧道了,这里只剩下负责起爆的工兵等寥寥几人。
“军长!老鼠过来了!”前沿工兵叫道,他叫的太急,直接连口,吞掉了“士”字。
许国峰这会儿自然消受不起这个称谓,他抄起枪,盯了陈潇湘一眼,吼道:“整队!防御!”
“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沈如松数到最后三个数时,奋然迸发出全力,万钧之力竟是被他逆向撼动一瞬,盾牌向着外侧倾斜一丝,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道,沈如松返身就跑!
外骨骼过载正在急速回落,但这短短几秒钟内,未逝的余力赋予了沈如松常人难以想象的步速,大概猎豹也不过如此。
他循着光亮处奔去,沈如松拐过一个岔道口,然后与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外骨骼前冲的势头是有多大?沈如松直接撞飞了逆向过来的杨天,后者甚至撞到岩壁上又弹了一弹。
沈如松没纳闷也没奇怪为什么杨天会出现在这里,他只下意识地做出动作。
沈如松抓住杨天的脚踝和手臂,把他扛到肩上,然后继续拔腿狂奔,但这几秒钟的耽搁足够令鼠潮追上!
毫厘之差,盔鼠就要咬住,沈如松后脚踢出的尘土就能洒在一步后的盔鼠头上,在剩余的三百米内,他需要再拐过两个岔口!
“守住位置!”许国峰高喊道,他手上的75式有托步枪一发一发地蹦出炙热的弹壳,58毫米钢芯弹的穿透力远远比47毫米无壳弹来的强,而且使用的战后研发的二型猎兽弹,射入造成的短期空腔和翻滚效用非同凡响,前面一个小洞后面一个窟窿,盔鼠吃两三发就丧失行动力。
但许国峰目力所及处,隧道出口已尽是黑潮,源源不断的盔鼠冲击着防御阵线,哪怕地表上的来了援手,但他们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没有谁说炸隧道,但人们不自觉地往许国峰那儿投去目光,超时相当久了,究竟该怎么办?
复兴军的信条即是一个不落,即便是一个能批量补充的基建兵,能救的情况下绝对一个不落。但这又是个必须有所牺牲,有所取舍的时代。
废土重建的历程中,每天爆发新的战斗,每天都有复兴军战士伤亡,在西线,动辄千百名士兵在一场战役中牺牲,东线,四十五万野战军枕戈待旦,任何风吹草动就可能爆发下一场全面战争。
而这里,是联盟的腹地,军队仍然在清剿废墟,围杀野兽,每一个夜晚,那些止孩童哭泣的恐怖传说早就成真。
所以,这其实不是个抉择。
只是个答案。
许国峰额头绽开条条青筋,面目皱纹堆积如山壑,他明白,多等待一分钟、一小时毫无意义,这上千头盔鼠顺着隧道冲出,或许这支队伍可以保住,但四散筑巢的盔鼠能在一个季度里数量增长两倍,届时,这座山会被掏空,届时会是两个猎兵连再加两个步兵营前来围猎。
鼠灾、畸形种、死亡、染霜的军大衣。没有温情,什么也没有。
从军的那刻起,每个人都该有这种觉悟。
火花打燃,电雷管起爆,轰击,炸药于千分之一秒发生反应,释放出威力极强的能量,冲击波摧毁了沿途一切,化作齑粉与连绵不绝的坍塌。
尘风吹上,白色烟雾徐徐盛开,又在冰冷的风中消散。星子在夜空中闪烁着,人们顺着来时的路逃回了,他们抱着枪,他们浑身血污,他们望着逐渐散去的烟雾,过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人转身离开。
并无雷声,然则暴雨倾盆,冲刷开了人们脸上的泥灰,这时,雨珠犹如泪珠,串成了线,落在了他们脚下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