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父弑母者,当堕无间地狱!”
说出这一句话后,江臣依旧悠悠然捧着茶杯,安静赏玩着,似乎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可怕的话语,而只是说了一句如同“你今天吃了吗”这样的一句问候语。
旁边当个安静听众的青橙就没他那么淡定了,如坐针毡,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形,调整了下坐姿,而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杨晓丽。
这个女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背靠椅背,一动不动,眼神也丢失了原本就不多的生气,如果不是瘦弱的胸膛还在不时起伏着,真的好像死去了一般。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任何话来反驳,甚至连一个反抗的眼神都没有流露过。
从古至今,杀父弑母都是一件极其严重的罪行,江臣的话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点。
凡是犯了如此罪孽的,就会堕入无间地狱。
而无间地狱具体是什么?
青橙未曾修过佛法,也没有了解过相关知识,对其不够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知晓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那是地狱最深也是最残酷的地方。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这片天地中最可怕的地方,没有之一。
即便刨除堕入无间地狱的方面来看,无论是从道德还是法律来看,杀父弑母都是一件顶格的罪行。
按此逻辑,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承认此种罪行,都该第一时间反驳。
可杨晓丽没有。
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尽管很轻易地就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可青橙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通过刚才的旁听与观察,她已经弄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并非如同她一开始猜测的那样,是个远乡人。所以她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与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这点从杨晓丽手上自残的伤痕都可以看出来。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有那么硬的心肠,也不至于割了这么多刀,都没能让自己死去了。
对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况对生她养她的父母呢?
可是,一想到这里,青橙又有些犹豫了。
如果是一般的父母的话,确实是这么种情况。
可对于杨念桐那样的人,似乎并不能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讨论。
再一想起,刚刚杨晓丽与江臣的某些对话。
“有些人并不能将之称为人。”
青橙那颗满怀希望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这时才发现,江臣的提醒是对的。
对于她这样一个并不能如同江臣那样知之甚多的普通人来说,面对这些特殊的客人,她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少听少说少看少做”。
青橙转过头,用抱有希冀的眼神看向自家老板。
也许对大多数的梦之国女孩来说,她们都曾梦想过自己的意中人会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踏着七色祥云来娶她们。
青橙并不在乎她的意中人会不会踏着七色祥云,但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他会是个盖世英雄。可以在一些人陷入泥泞的时候,向他们伸出一只也许长满猴毛的手。
然而不远处的江臣却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的,还是悠然地捧着茶杯,不时惬意地喝上一口。
本来今天才因为一段记忆而涌现的一些欢喜,瞬间就如同大海上漂浮的泡沫一般,风一吹,浪一打,就被摔死在了黑不溜丢的礁石上。
在长达两分钟的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仿佛死去一般的女子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随后僵硬的身体也离开了椅背,过了又有半分钟,女子才重新活了过来,双眼恢复了微弱的神采。她抿着嘴唇,看着悠然的江臣一眼,幽幽问了一个姗姗来迟的问题:“江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臣放下茶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除了生意,我一概不关心。”
看着江臣那张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脸,杨晓丽的心中竟生不出半点质疑的念头。
“即是如此,”杨晓丽轻轻点了下头,“江老板便取走我的姻缘吧。”
说完,她端正了坐姿,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臣看着杨晓丽摆出地“要杀要剐请君自便”的神情,无奈地笑笑:“要取走姻缘,并没有客人你想的那么复杂,还请客人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心,不疼不痒,仅需一会儿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杨晓丽睁开眼睛,露出怀疑的神色。
“麻烦客人了。”
杨晓丽依言将左手前伸,微微上抬。连衣裙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以及异常明显的青色血管。
江臣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下,将之放到了杨晓丽左手手腕的伤口上方。
然后也未见他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两点红芒从杨晓丽身上浮现。一点红芒来自左手无名指指端,另一点来自她的心口。两点红芒以并不相同的速度沿着杨晓丽左臂的血管流动,并最终于同一时间在脉搏处相会,在相拥着旋转了几周之后,两点红芒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从脉搏处盘旋上升,拉出两条纤细相交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