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是想着薄利多销。价格便宜是便宜,但回头客也多,所以其实也挣了一些。但最近不是房子要到期了吗?”
“房东不肯租给你?要不要我找人帮你说和一下,我在这片地方还算有几分面子。”
“也不是不肯租。房东还是想租给我的。只是房东他也说了,那房子还有别人想租,而且那人给的租金比我之前给的……要多。房东其实人也挺好,他说只要我给的钱跟那人一样,就还把房子租给我。但……但是如果按照那个房租算成本的话,我现在定的价格就要赔钱了。要还想挣钱,便只能涨价,可是我那些老客户,他们一直这么照顾我生意,你让我……”
“涨些就涨些,现在菜价确实一年比一年高。你跟老客户们都说一下,他们自然会理解的。”
年轻男子的头是越埋越低:“话是这么说,可是之前我租房子的钱就是借的,前段时间才还上。而且房东以前是按月收房租,但现在他怕我中途跑了,一时间又很难找到下家,所以要我一次付一年的。可问题是我现在还有些菜钱都是赊欠着的。你让我去哪多弄出那么些钱。”
单神雷听罢,双手捂住下半张脸,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笑着说道:“这没事,你这边还差多少,我来想办法给你凑凑。先应付过去。你辛辛苦苦操劳了大半年,眼看就要有回报了,这时候退出,损失太大了。”
年轻男子顿时连连摆手拒绝:“这怎么行,单医生。之前借我的那些钱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这还没还上,又怎么还敢再让你出钱。”
“没事,我之前手里就攒了一些。够我一家开销的。”
“单医生,你就别骗我了。你挣得也都是辛苦钱,能攒下多少?而且我也听一些老客户说了,有些家里特别困难的病人,你还会替他们垫一些药钱。虽然有些会还,但总归还有一些没皮没脸的,再加上一些去世的,还不上的。你根本剩不了几个钱。唉,我是真替你不值。你说怎么有人干这种缺德事!”年轻男子说到此处有些愤愤不平。
单神雷却依旧笑呵呵道:“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再说,我们那时互相帮助。我帮你了,你以后也会帮我。若是我不帮你,你不帮我,那这人活着指不定多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单医生你别说了。我已经跟我老婆商量好了,我们准备搬去朱雀区那边,那边的房价低些。大不了我们再从头开始嘛。”
“可那样的话,你又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揽到今天这么多的老客人”
“没事,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给尿憋死嘛。单医生,你就别担心了。我今天就是跟你说一声。你也别担心我跑了,我吴老三这辈子就干不出那种窝囊事。行了,那我不耽误你下班了。我就先走了。”年轻男子说着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而听到这个“吴老三”的自称,吴老板忽然茅塞顿开,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指着那个年轻男子,对着江臣激动地喊道:“爷爷!我想起来了。他是爷爷。对不对?”
江臣依旧笑而不语。
吴老板盯着那个年轻男子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无比肯定地说道:“没错。我没认错。这绝对是爷爷。这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我没见过。我只见过他年老发福的样子,所以才一时没认出来。”
随后,他又想起了与单神雷初次相遇时的事,喃喃道:“这就对了。事情就对上了。我说单医生当初第一次来我店里的时候,怎么说我家的鸭腿饭还是当初的味道。我那时就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见他来我家吃饭。原来他和我爷爷早就认识了。”
说完,他又重新看向画面中的两个人,眼神复杂无比。
单神雷右手握笔,在空白的纸上杂乱无章地画着线条。等到吴老三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临时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长吐了口气,叫住了吴老三:“你等一下。”
吴老三回过头:“单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单神雷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相信我吗?”
吴老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显然不知道单神雷这是怎么了,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出于对单神雷一贯的信任,他还是笑着说道:“当然。”
单神雷绷紧了脸。
即便是隔着一道术法,六十年的时间,外面的人都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种严肃。
他看着吴老三缓缓说道:“我下面要讲的话,可能会让你感觉很差异。但我向你保证,我并没有疯。如果你愿意相信,你就记住我说的。而如果你不愿意相信,那也没关系,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吴老三原本在笑,可是当他看到单神雷如此严肃的神情之后,也收起笑容,很认真地点头道:“我相信单医生你绝不会骗我。”
单神雷低头打开了自己的左手边的抽屉,看着里面,一时间忘了动作,仿佛化作了一座石雕。
因为视角关系,外面的人并不能看到他在看的到底是什么。
但无论是吴老板还是杨大伟,都可以通过他的表情了解到,那必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吴老板小声嘀咕了一句:“说的这么玄乎,单医生在搞什么名堂?”
杨大伟则屏住了呼吸。
相比较一无所知的吴老板而言,他已经猜到了单医生将要取出的东西是什么。
画面中的吴老三被单神雷长时间的沉默给吓到了,不由自主又走回桌前,轻声叫道:“单医生?”
单神雷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沉重的青涩脸庞。
与此同时,他将放在抽屉中的手也拿了上来。
在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张卡片。
蓝白二色,非金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