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臣点了点头,“是我教给你的话。但我那个时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我懂什么好人与坏人?而且我说的便是对的吗?你作为一个成年人,也该有自己的思考与判断吧。”
“呵呵,”王苏州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想有独立判断和思考,但作为一个正在挣钱养家糊口的有责任心的有志青年,我不得不遵循《职场宝典》上的至理名言。面对一个能决定你职场命运的领导,便是对方下达了错误的指令和精神,你硬着头皮也好,还是梗着脖子也罢,最好是听话。而且说实话,我仔细思考了很久,我还是觉得老板你说的好人就该长命百岁是对的。”
放下茶杯,盖上茶盖,江臣嚼碎被吸入嘴中的茶叶,将其咽下之后,才淡淡说道:“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你永远也救不活一个成心想死的人。他一心想死,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是不行。但是老板你行啊。”
“我行,我便要去做?”
王苏州无言以对。
面对如此不讲道理的回答,即便是不讲理的他也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切入点。
“老板你开心就好。”
江臣没有再说什么,将眼镜往上推了推,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王苏州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一旁偷偷抹眼泪的少女,只是没等他开口,少女便抽噎着往门外走:“小哥哥,我也走了。我想回去睡觉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江臣头也不抬:“走之前,记得把你弄湿的地面拖一下。免得如意看到又跟我发牢骚。”
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的少女只好又退了回来,乖乖地跑进洗手间,拿出比她高出一大截的拖把,一口气将这满屋子的肥皂泡都吹破了,然后一点一点拖着地。
王苏州闲着没事,上前搭手。
少女立刻就问道:“你又想说什么?”
王苏州搓了搓手:“我也想回趟调查局,你就让我搭个顺风车呗?”
“就这点小事?”
“就这点小事。”
“那好吧。那剩下的都交给你了。”少女非常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将拖把送还了回去,然后站在门口开始指挥起来。
“这里这里。”
“这么大颗水珠看不见吗?”
“你会不会拖地?”
“真是的。那么大个人,拖个地都不会。真不知道秀秀是怎么看得上你的。”
……
可怜的王苏州因为想着要搭顺风车,一句都没敢反驳。直到他老老实实地将整个书店的地面里里外外拖了三遍,少女这才放过他。
放下拖把的王苏州理了理发型,准备掏出手中的手机记录一下自己这趟美妙的旅程,待会好跟周大少好好炫耀一下。
他眼馋少女的那朵云已经好久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这次总算能得偿所愿了。
“老谢那种闪现似的缩地成寸之术虽然也很酷,但比起躺在云朵之上,吃着火锅唱着歌,什么事都不做,就能自动到达目的地的飞遁之术,还是要差了好多档次的。”
然而令王苏州傻眼的是,少女自己爬上了那朵专属于她的洁白云朵之后,根本没有邀请他上去的意思,反而抬手射出一根蛛丝在王苏州腰间缠了一圈。
王苏州顿觉不妙。然而没等他说一句反悔的话,少女哈哈一声,便催动云朵冲上了云霄。
嗖的一下,王苏州顿时也被蛛丝拖上了天。
“放风筝喽……”
“老板救命啊!”
江臣抬头看了一眼鬼喊鬼叫的两个人,叹了口气,没做理会。
蛛蛛虽然看似少女心性,行事百无禁忌,但其也知道分寸,不会做出很出格的事,威胁不到王苏州的性命。
至于王苏州,别看他叫得那么凄惨,没准心里正爽的不行。这可比游乐场里的过山车刺激太多了。
收回视线,江臣放下手里的书,拿过放在右手边的账簿,随意打开一页。
只见上面人名一栏,清楚地写着“陈大胆”三个字。
一些很久没有被想起的记忆冲破近万年的时间间隔,闯进他的脑海,嗡嗡作响。
江臣此刻才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那些珍贵的人与事,即便已经逝去很久,但他们永远不会褪色,反而会被名为时间的河水打磨地愈加纯粹和闪耀。只等某时某刻,你蓦然想起,便会被其璀璨的光芒灼痛双眼,因而热泪盈眶。
一向看书一目十行的江臣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将这页说起来很单薄的人物生平看完,随后也不停留,翻到下一页。
在新一页的人名一栏处,赫然写着“蓝木华”。
……
就在江臣回顾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与事时,有几个明明想逛一逛书店,也确实走到书店门口的顾客,总在即将迈进书店门的前一刻,忽然失神,然后想起什么其他要紧事要做,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离开。
也因此,书店内安静得仿佛一块死地,只有偶尔响起的一声翻书声,才能让人意识到它其实坐落在繁华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