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天似乎还要就这个话题说什么,但江臣及时打断了他。
讨论一件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是徒劳又可笑的。
“如果你只是想骂他的话,可以自己一个人滚到一边去骂。不要拖我下水。你很清楚,我们的强大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过多的不切实际的谈论只会惹人发笑或者遭到更无情的戏弄。”
江天天却一反常态,又向前靠近了一步。他的个子不是很高,也就是这个年龄段男孩子的平均水平。但因为江臣是坐着的,所以他可以用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江臣。
“这种话其实更应该出自我这样的人口中。”江天天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江臣的肩膀上,直视着江臣的眼睛,无比诚恳地说道:“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我不就是最好的案例吗?我既然可以从他的手掌中逃出来一次,我就可以逃出来第二次。而我都可以,你又为什么不行?”
江臣无动于衷,淡淡反问道:“你又哪来的自信?也是梁如静给你的?你怎么知道你摆脱生死簿的机会不是人家故意给你的。”
江天天用力抓住江臣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道:“是你给我的勇气。既然你敢把信心寄托在这些不牢靠的人心之上,我就敢把命运交给你。我们打虎亲兄弟,不是,上阵父子兵。只要我们能够联手,这个天地困不住我们。那个姓叶的也困不住我们。你应该也看过的,外面世界那么大,你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江臣打掉江天天的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现在只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到来前,过一些简单且平静的生活。还请你不要再为我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天天有些激动,他不能接受江臣的拒绝。而且这个沟通的机会实在难得,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他继续抓住江臣的肩膀试图继续说服江臣:“你是不是担心那个姓叶的会看到这里。你放心,不会的。我试过,这种状态下,他是看不到我们这里的……”
“我并不在乎什么姓不姓叶的事,他离我的世界太远了。我只想过好我当下的生活。我所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我只想静静看着结果的诞生。”
由于怕江天天这块狗皮膏药继续对自己纠缠不清,他在自己和江天天之间立了一面无形的墙。
江天天仍不死心,把额头贴在这堵无形的墙上,然后笑着说道:“就像你莫名其妙地相信这片天地的生灵一样,我也相信你。甚至,我比你自己还有相信你一万倍。我不光相信你能够推动这片天地变成一个和谐友爱的地方,能够产生足够的爱来帮你对抗因果罪业的侵蚀,我还相信你仅凭自己的爱就能够战胜生死簿带来的反噬。”
江臣露出讥讽地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而且你一个根本不能理解爱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却跑过来跟人爱来爱去,爱个不停,你不觉得可笑吗?”
“因为我头铁。”为了印证这个说法,江天天拿头撞了下这堵无形的墙。不过一向怕疼的他没有用力,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然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反而继续笑着说道:“不信我们打个赌。你知道,我的赌运一向很好。”
“我不知道,”江臣淡淡说道,“看来我需要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向她询问一下你沉迷赌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喂,不是吧,江臣。我跟你说,你做人不要太绝。你敢跟我班主任告黑状,我就敢跟青橙说你和我妈的风流二三事。”
江臣再一次站了起来。
江天天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但此刻的他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头被这堵无形的墙黏住了,挣脱不得。
江臣熟练地伸手抓住江天天的喉咙,用力的攥紧,然后将自己的头抵在了江天天的头上,用似乎来自地狱深处的冰冷声音,一字一顿说道: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她不是你妈。”
从江臣身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在这一刻甚至盖过了因果罪业对江天天的影响,让江天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本来想再挣扎一下,辩解一句:“我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我当然是她的儿子。她也当然是我妈。”
只是他看着江臣此刻似乎快要变为全红的眼睛,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江天天服软之后,江臣也就不再多言,仿佛扔垃圾一样,把江天天随手扔在了地上。
江天天刚从地上爬起,便感觉到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流动。一切又恢复到刚才停止之前的状态。唯一能够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的,只有他手里拿着的半块破布。看着破布,他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再说,拉了拉身上挂着的半件衣服,绕过青橙和安阳,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书店后院。
他的动作并没有引起青橙的注意。
此刻青橙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江臣身上。因为江臣的视线在经过安阳之后,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并没有离开。
这种没有一丝遮掩的注视无疑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但是青橙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生气厌恶的感觉,反而生出一丝莫名的亲切感。这让她也有些奇怪。因为江臣看上去并不是一个长的多么好看的人,穿着打扮也只能说普通,并非偶像剧中那种帅或者有钱到让人可以原谅他所有粗鲁行径的男主角。
最后青橙只能将自己的这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归结为江臣的神通广大。
因为不知如何开口,青橙便微笑看着江臣,等待着江臣率先开口。但江臣一直都没开口,就是静静看着。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最后是青橙率先投降。她笑着开玩笑道:“莫非我的脸上有花?”
青橙的话让江臣忽然有了一种一切恍如昨日的错觉。
他第一次看见倾城的时候,好像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也是像今天一样,盯着倾城的脸看了很久。
那时候,也刚好有人问了江臣一个相同的问题。
江臣当时的回答是:“她只是像我一个很熟悉的人。”
如今,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江臣却不想再选择当初的那个回答。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桃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