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食物匮乏,饥荒后暴食,常有人撑死。
作为现代人的王美丽肯定不会撑死。她不过就是在法国呆得久了点,然后回国吃得多了点。
聚餐一个接一个,她连轴喝酒,醉生梦死,喝得不知是为公是为私。
上次喝这么凶,她还被秦甦领去过匿名戒酒会,在一圈围坐的酒鬼面前,痛诉自己的悲惨童年,次日嗓子沙哑挤不出声音。
就这样,她也没戒酒,还意外成了主业,劝人饮酒。
法国非巴黎地区被默认为农村、外省,人口密度低。
她在美丽如油画的无烟之地生活了好几年,常有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王美丽把回国发展称为回到地球。
中国的城市好多人啊。就算半夜下楼买瓶矿泉水,路上也有伶仃行人移动。
她的眼睛扫描着热点移动物,终于在某一个晚上,确信自己真的回国了。
先说下午。
王美丽认为,这个下午也挺重要的。
阴嗖的冬,不阴不晴。
三催四请下,她松口与jy面基。
那张身着阿森纳球衣的大笑照片摄于他的十八岁,潦草又天真,本人细皮嫩肉,笑里藏糖,挠着头在广场上转了个利落的圈,撞进她的眼皮。
他青春活力得好像在球场,弹跳十足地蹦到她跟前。
不知是失措还是真当脚下有球,王美丽看清他后,下意识把眼神落在了地上。
“hey!”他笑得跟终于得逞似的,眼里冒着贼劲儿。他朝她招招手,喉头发紧地开口,“终于又见到你了。”打完招呼,他用力地咽下口气,可真紧张。
王美丽没听清,他又说了一遍,她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定定盯住她的眼睛:“嗯。”
金郁等这个亲口告诉她的机会等了两年之久。
他见过她。在王美丽还在做策展人的时候,他背着书包迷路在法国街头,她拉他进来看免费展览凑人数,他进来转了一圈,开了眼界。
姐姐很漂亮,一点都不敷衍,认真给他介绍新人画家,创作理念以及升值空间。所以,他还买了幅画。
“足球?”王美丽隐约想了起来。她那段人生还挺狼狈的,一点闪光,她都记得。
“对!”大片绿茵场上,一颗伶仃的黑白足球。无比落寞的高色饱油画。
金郁知道她想起来了,献宝一样继续道,“我一直挂在学生公寓,这次也带回国了。在我家里。”那是他去法国的第一笔大开支。
王美丽看着真人不对照片、故事不对印象的金郁,心中画下惊叹号,懊恼地扼腕:“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也没用,你太忙了。”她总有打不完的工、赶不完的deadle,还有永远挣不够的吃饭钱。她好像经常在饿死边缘。
金郁有回在跳蚤市场看到了漂亮姐姐,当时她正抱着一摞书狂奔。如果不是那件她tder照片上的熟悉花裙,他大概率会错过飞速划过街头的那一秒绚丽。
王美丽以为,这餐
unch可能无聊,话不对味,所以完全没重视,只漫不经心描了淡妆。
不过,倒是记得看了天气,今天大降温,可能有雪。
此刻,v领线衣外裹着件厚厚的羽绒服,这让王美丽安全得像个球。
落地玻璃前,倒影提示她:即便素净,她依然是个姐姐。旁边的大男孩,是刚从大学抽样出来的一枚校草。而她属于社会样本,形态复杂。
王美丽躲开他三步:“喂喂,我们保持点距离,不然人家以为我吃嫩豆腐呢。”
金郁赶紧贴上,“谁啊?”
“喏喏喏!”她随便瞎指两个路人,加速跑上电梯。
你看,跟年轻人在一起,走路也想蹦。
金郁走两步蹦三下,高兴得毫不掩饰。他昨晚都乐得都失眠了。
两人吃了家港式,一顿饭不知吃了啥,只知道两人嘴巴说个没停。
眉清目秀的干净男孩,当真秀色可餐。他那双眼睛会说话,嘴巴也很会说,王美丽吃得手舞足蹈。
她不太喜欢戴眼镜的男生,可他太真诚了。嗯,从今天起,戴眼镜的男人自然不在审美范畴,但金郁除外。
金郁tder到王美丽纯粹是个意外。
他室友tder了一年,七聊八聊,居然找了个稳定女友,你侬我侬。金郁也想谈恋爱,下了软件。当天就划到了王美丽。
她哈哈大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居然匹配了?”
他摊手,眼睛粘在了她身上,“我也不知道,大数据很谜。可能是上帝感受到我想跟漂亮姐姐再次偶遇的愿力吧。”
小男孩儿说话也太中听了。也谢谢他鸡肋的聊天技术拯救了那段糟糕的日子。
王美丽一定要买这一单,死死攥住他的腕子,不许他付钱。
桌边抢单的样子特别社会。金郁争不过,只能作罢,说下一次他来请。
不过两百来块钱,有啥好推来推去的。
“姐姐现在有钱了,你的钱留着请其他女孩子吧。”她拍拍他的肩,这小子可真高。
他说:“没有其他女孩子,”看气氛不对,金郁清清嗓子,怕她不愿意似的再次强调,“我得请回来。”
他眼神炽热得像烫红的钩子,害王美丽想装傻都不行。
她点点头,“行行行,我怕把你吃穷了,你们年轻男孩子的钱包要可持续发展。”
见过金郁心情真的很好,尤其回来他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到家了,问她呢?这让王美丽特别温暖,好周到的男孩儿。如此年轻,如此绅士,不多见了。
这下再看回他tder那张照片,笑得越来越顺眼了。
晚间,王美丽刷了48分钟的tder,男女比1:5,终于在乱花迷眼时,等来了一位俊男。
可惜,呵呵,匹配过期——
大老板隋唐在下完单后二十余天,终于发来消息,说十箱酒收到了,没有破瓶,尾款是微信结吗?
王美丽内心感谢他卖一个炮友面子,兜圈子找她单独交易,心里又很小人地记仇:【嗯】【也可以考虑肉偿】。
她只是嘴炮地玩笑。王美丽很清楚自己被排除他的异性拍档之外。尽管百爪挠心,还是很尊重他。这事儿讲求的就是你情我愿,态度撂明白是最好不过。
哪料还是她过度理想化了
st:【在家吗】
王美丽:【干嘛?】
st:【在吗】
王美丽:【干嘛?】
st:【下来一下】
王美丽:【什么?】
st:【肉偿】
王美丽真就没作他想地下去了。
然后,像个白痴,在冷风里等了隋唐十分钟。
铅色的晚空,白点无精打采纷纷扬扬。
王美丽暴跳催促,直到对面双闪后隋唐出现,她才抬起手,摸到眉心的冰珠子。
原来,匆匆的声音是下雪了。
那个男人搭载漂亮的彗星尾巴,姗姗来迟。
高大,英挺,严肃。
还有,为什么总穿黑色风衣?
她渺无表情地失神,待人走近咽了咽口水,赶紧蹙眉,抄起火气:“你让我等了十分钟!”
“八分钟。”隋唐看了眼手表,抱歉了声,解释道,“那边堵了一下,本来只会迟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