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的意思是”汪伯彦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努力琢磨着官家这句话说意思。
“半百之身,已到艾服之年,自然是无失节之虑了。”汪伯彦道,“此乃人之常情也。”
“那就是了。”赵杦笑了,笑得有些奇怪,奇怪得让汪伯彦有些不寒而栗。
“朕的母妃今年已是四十有八,既然如此,又何来失节之事呢?”赵杦看着汪伯彦道,“你以为如何,汪卿?”
“四十有八?”汪伯彦有点懵了。
他心里努力回忆着,若是自己没有记错,太上皇今年也才四十有六,而宫中人皆知,韦妃是从侍御进位为妃的,又怎么可能比太上皇还长两岁呢?
而且,前几日有人来冒名皇亲时,汪伯彦也奉谕参加了甄别。他当时就翻阅过皇家谱牒,若是没有错的话,在太上皇诸多妃嫔之中,除了郑皇后比太上皇年长三岁之外,再无人年长于太上皇了。
不过,汪伯彦很快就明白了赵杦的意思。
“官家真没有记错吗?”汪伯彦意味深长地道,“那皇家谱牒中所录不会有误吧?”
“韦妃乃是朕的生母,难道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朕更清楚此事吗?”赵杦愠怒道,“慈亲生于元丰三年,这岂能有假!”
“是是,官家当然不会有错。”汪伯彦道,“定是那谱牒所录有误,微臣这就前去勘误。”
“不急。”赵杦摆了摆手,心里道,这汪伯彦果然识时务,领会能力也够快。
“此谱牒曾破金人劫走过,多半是被金人篡改过了,多有不实之处。”赵杦接着道,“汪卿可先对照校订,然后把旧册烧了吧。”
“圣上圣明,此册经过金人之手,必是有误了。”汪伯彦道,“官家尽可放心,微臣自当尽心校订,不负圣恩。”
“嗯。”赵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汪卿你看,该给朕的母妃一个什么尊号为好呢?”
“嗯”汪伯彦沉思了片刻,“臣以为,不如尊其为宣和皇后,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宣和皇后?”赵杦眉头一皱,“汪卿的用意何在?”
“回官家,这宣和乃是太上皇曾用过的年号,取宣和之号,不正是官家的生母应得之名吗。”汪伯彦回道。
“嗯。甚是。”赵杦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为何不直接尊为太后,而是皇后呢?”
“尊为皇后,乃是因为太上皇尚在,以此亦可彰显官家未忘父恩,犹尊父皇之名,实乃忠孝之君啊。”汪伯彦道,“当然,先尊为皇后也还有他意?”
“还有何意?”
“微臣以为,先尊为皇后,也可视为试探之举。可先看看群臣和天下的反应。”汪伯彦道,“若是异议不多,到时再择日尊为太后亦是水到渠成之事。”
闻听此言,赵杦频频点头,“汪卿果然是个仔细周全之人,朕没有看错你啊。”
“官家过奖了,为官家分忧正是我等做臣子的本份。”汪伯彦道,“而且,微臣也明白,官家尊韦妃为后,看似只是孝心所致,其实更是官家在为大宋江山所虑啊。”
“哦?汪卿接着讲。”赵杦双目微闭。
“只要韦妃有了尊号,不仅官家的孝心夭下皆知。而且官家可以迎回生母之名,与金国议和,免得那些好战之人再轻言兵戈之事。”汪伯彦道,“眼下之势,战则必败,和则还有诸多回旋之地,只是那群武夫看不透而己。”
“哈哈哈。”赵杦不由地大笑道,“汪卿之言真是深得朕心,朕素知汪卿忠心耿耿,又善度人心,今日看来,朕还是看低了你。”
“微臣惶恐!”汪伯彦扑通一声,当即跪倒在地,“官家一心为江山着想,臣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汪卿快快请起。”赵杦起身上前,将汪伯彦扶了起来,“你我虽已为君臣,但当日的患难之交,护卫之功,朕也是不会忘记的。”
“多谢圣上。能追随圣上的鞍前马后,是臣之大幸。”汪伯彦道,“臣只求能辅佐圣上重振大宋江山,不敢妄言有功。”
“嗯,有如汪卿这般贤臣在朕左右,又何愁我大宋江山不复呢。”赵杦道,“看来,汪同知枢的那个同字也该去掉了。”
“谢圣上隆恩!”汪伯彦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同知枢密院事,去掉“同”字,即是知枢密院事,乃枢密院正职长官,正二品,天下军机皆在掌中。
偷听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亥言趴在屋顶上,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