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帅,儿子有诸多问题,父帅可否为儿解惑。”凌沺二人离开后,吕挚问向吕烨。
“问我们怎敢这般笃定,梵山就绝不会开战?”吕烨仍旧轻笑,目光却是有些深邃,口中回应着儿子,眼睛却是看向凌沺去处。
“只是其一,其二,儿子不理解,大璟既有能战、甚至能胜之凭,为何只是试探,而非趁着梵山而今底气尚浅,羽翼未丰之时,予以痛击。”吕挚点点头,随即一并说出自己最感兴趣的另一个问题。
“他并不笃定,我们也并不笃定。备战为实,并非虚言。
梵山也是大国,纵使不如大璟,而今灭亡钵罕那全境,也是民心士气尽皆鼎沸蓬勃,怎会是轻易妥协认怂之辈。
可不认的梵山并不可怕,便如你所言,趁其羽翼未丰,予以痛击,灭国难,打几场胜仗,攻下些梵山地域却是可以,直接将其新盛之势打散,未必就不是圣上的真正用意。
真若认了,那梵山才是个可怕的敌人。
大璟之强,在此前百年,在圣上在位这三十余年,百年底蕴积攒,三十余年鼎盛兵威铸就,大璟无惧任何强敌,来犯者亡国俯首。
却绝不在以后十数、二十年。
圣上雄才伟略,却也有些急功近利了,大璟此间之乱纵然以喜人结局收尾,却必将底蕴消耗一空。
这个底蕴,不止钱粮,更指人才。
各地一乱,百姓无收,乃至各地官仓粮储被劫、外流,加之平定下来之后的安抚赈济,俱是极大耗费。
肃清吏治、军将,拿下多少人,就得补上多少人,圣上有心如此,必不会没有准备,可那些若是逐年递补,循序渐进,可以持续多久,一次性补足,又可以持续多久。
而今诸多举措施行成功,看似海晏河清之下,实则有后继乏力之危。
若是无强敌在侧,如此安稳发展,再度积累二三十年,以圣上之谋、奠定之基,大璟确是会缓过来,愈加兴盛。
而一旦梵山此时隐忍,届时乘机而动,怕就没那么容易应对了。”吕烨笑容消失,面上沉重之色轻显,说给一众年轻将领个中牵扯知晓。
这些人未必比凌沺差,但是毕竟受限一地,对这些事的了解,就不如凌沺了。
别看凌沺扬名的时间不长,出隆武城也仅一年,可他这一整年,接触的其实都是大局,是夏侯灼,是荼岚那位老汗王,是隆彰帝。
不是身在大璟京城,就是身在荼岚王庭,接触到的,都是寻常人一生可能都触及不到的事和人。
眼界这东西,自然会有的。
即便原本没有,可他还是天子近臣,仅仅依令而行,都能知道太多事情。
“所以试探的,其实不是梵山敢不敢开战,而是梵山之主,有无远见,是非大敌?”萧欢试言道。
“一旦梵山答应了赌战,不妄开战事,我们或许就会真正出兵开战,先将大敌挫败。若不答应,放这些人走,各自退去,自可容后再说?”吕挚也是开口道,自解其惑。
其他人也是各有所思,一一开口询问,印证自己所想。
有问有答,生生被吕烨在这里开了一堂大课的感觉。
“大敌必然是大敌,重视程度不一罢了。
至于对方答应赌战,倒也未必会直接开战,敌主若是雄主,一时之胜并无太大意义,反而可能因为一时之胜,少了重视,多了轻慢。
不答应反而真的可能开战,使敌自乱,再难成威胁。
当然,你们想的不一定错,我想的不一定对,有依有凭,皆可猜测,然后去印证,要敢想也要敢做。”吕烨说着再复笑颜,和煦以对众人。
他不需要一堆跟他想法看法一样的晚辈,天门关也不需要,倒是对他们的想法予以鼓励,而非断然否定。
当然,他自己所言自有依凭,其实不仅仅是猜测。
最起码他知道一点,那就是凌沺说要把那些梵山军都留在这里的决心,极其的坚决。
放走,各自退去?
基本绝无可能。
那位知道的比他们多,底气也比他们足,如何行事,该是早有章程的。
……
“大璟长乐县侯凌沺在此,来个会说话的答话!”另一边,凌沺二人快马奔出二十多里,得到授意的哲赫查哈咽咽唾沫,扛着大璟战旗往地上一杵,对着不足里许距离的梵山边军精骑高喝道。
若是细看,这家伙现在腿有些抖。
俩人面对五千梵山边军精骑,任谁都该有些肝儿颤。
喊出来的话不哆嗦,那都相当可以了。
“大将军。”梵山一侧,边军精骑众将,此刻都是对前方二人,怒目而视,皆有请战之意。
他们久在此地,与天门关边军多有交手,大璟言语多少都会些,不见得能说,也不见得说的流利,却是真的都能听懂。
“禁声。”梵山边军大将,千喀邪淡淡开口,目光转向身侧之人。
那是他们阿穆那帝国禁军将领,桉虎。
他其实比那些麾下,更想一战。
他们身处此地,一直在与天门关守军对峙,并没有能参与到灭亡钵罕那之战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