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后卿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可不是什么梦境。”</p>
我心猛地咯噔一下，张望四周，却未发现后卿的踪影。</p>
难道是我听错了？</p>
姥姥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渍，她握紧我的手问道：“小千，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p>
我轻声细语地安抚姥姥：“姥姥，我已无大碍，是小千不好，害得你担心了。”</p>
姥姥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泪光，说道：“小千，再往前走几里地就到故里了，若是姥姥再失控，你就不要再管我了。”</p>
“原来你都记得。”含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瞬间决堤。</p>
姥姥泪眼婆娑地为我擦拭脸颊上的泪痕，慈祥地笑道：“姥姥说过的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你永远是姥姥最痛爱的孙女。”</p>
越禾等人看了也不禁潸然泪下，扉乐顺势抱住身旁的越禾小声哭泣，越禾不计前嫌地安抚她，二人似乎是和好如初了。</p>
刚走近村口，一股尸体的腐臭味迎风袭来，引得我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熏得扉乐直接吐出了污秽物。</p>
我屏息凝神，暂时关闭五官中的味觉，顺势施展灵力为姥姥关闭味觉。</p>
断裂的兵器散落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斑驳的砖墙上布满褐红色的血迹，可见那一夜村子里的屠杀有多么骇人听闻。</p>
满天乌鸦盘旋，是不详的嘶鸣声。</p>
我循着它们飞翔的方位，找到了数十丈深的万人尸坑，四周布满腐肉，无数乌鸦停靠在边缘啃食着腐肉。</p>
阿岚望着尸坑里的尸首，感慨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尸坑里的尸体都被割掉了头，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做得如此丧心病狂的田地？”</p>
扉乐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往底下去看了一眼后，连连摆手后退：“不行了，我又要吐了。”</p>
我看着地底下源源不断渗出来的黑气，与在贺言记忆中所见的场景如出一辙，我心里总是揣揣不安，此地不宜久留。</p>
我叮嘱他们：“这里怨气冲天，大家还是谨慎些，难保不会再出现一个像贺言那般的恶魅。”</p>
黎川好奇地问道：“恶魅？什么是恶魅啊？”</p>
扉乐强忍内心的不适，逗趣着他：“吃人不吐骨头的魔，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野狼。”</p>
面色不佳的姥姥开口说道：“小千，我们回家看一看吧。”</p>
看着眼前这棵干枯得只剩树干的槐树，我回想起了当年自己总喜欢爬到这棵树上偷懒睡觉，姥姥每回都会怒气冲冲地拿着木棒赶我下来。</p>
姥姥站在槐树第下，围着它转了一周，喃喃自语地念叨了几句，朝我说道：“小千，跪下。”</p>
我哪怕有万般不情不愿，但姥姥的话我不敢违抗。</p>
“磕头。”</p>
我乖巧地照做，</p>
可再抬起头时，一张死状极其惨烈的脸凑到了我的眼前，七窍流血，张开两行尖锐的牙朝我脖子咬来。</p>
我从容不迫地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他瞬间灰飞烟灭。</p>
原本枯萎的槐树上倏然长满枝叶，枝叶繁茂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p>
我定睛一看，树叶间隙中是一颗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皮肤干瘪得如同骷髅，有眼珠子凸出垂在嘴角的、有乌黑的舌头伸得老长的、有嘴巴撕裂到耳后根的。</p>
在昏暗的月光照射下，这幅场景极为惊悚。</p>
倏然，树上的人头咯吱咯吱地发出骇人的笑声，它们活跃地在树枝间来回跳动，似乎在迎接什么的降临。</p>
我缓缓站起身来，腾空而起，释放灵力，瞬间打破幻境。</p>
越禾四人看见将我束缚的屏障破碎，他们蜂拥而来。</p>
我往身侧看去空无一人，心慌意乱，连忙询问他们：“姥姥呢？”</p>
越禾蹙眉：“方才姥姥还在这儿啊。”</p>
我冷静下来后思考，越禾四人修为并不低，却能在他们四人眼皮底下掳走姥姥的，绝非常人所为，看来很快又要迎来一场恶战了。</p>
果然，凭空想起一道尖细的女声：“若想救你姥姥，来尸坑。”</p>
我沉默须臾，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你们都离开吧。”</p>
越禾双臂环抱胸前，潇洒道：“小丫头，你似乎忘了我们三人与你缔结的是同生共死的契约，所以你休想甩开我们。”</p>
阿岚和扉乐立马认同越禾的话。</p>
黎川兴冲冲道：“我既然选择跟随你们，当然也要算我一个。”</p>
我心头暖意融融，没想到生死关头还能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肯与我携手前行。</p>
尸坑上方无数乌鸦盘旋，隐隐约约看到一抹纤瘦的青色身影在乌鸦群中如鱼得水的穿梭。</p>
“你终于来了。”紧接着漫天乌鸦狂叫，震耳欲聋。</p>
青衣女子从天而降，她带着一副金色面具，黝黑的长发随风飘动。</p>
我开门见山地问她：“我姥姥呢？”</p>
青衣女子目光投向身后那个深不见底、恶臭熏天的尸坑，说：“她就在尸坑底下。”</p>
我准备跃下尸坑，她打断了我：“且慢，只能你一个人下去。”</p>
我往身后看，越禾四人欲要随我跃入尸坑。</p>
“你们且在上面等我。”话音刚落，我便一跃而下。</p>
我不敢触摸四壁，遍布蛇鼠虫蚁，越往下我才发觉这并非堆积成山的尸坑，而是一棵用数以千万尸体连接的参天大树。</p>
我在树底下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p>
刚落地，一抬脚带起一股黏糊糊的东西粘在了我的靴底，我低头细辨是肉酱。</p>
我顾不上恶心，大步流星地奔向姥姥身旁，她处于昏厥中。</p>
那抹青影从天而降，拦住了我的去路。</p>
她说：“既然来了，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p>
她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却能感觉到那张面具下的面孔嘴角含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