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申新娶之后,宫廷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人,显得热闹起来了,就连原来的房子也都显得不太够用了。
但是刘申却不允许新建宫室,只让后宫调整修缮一下原来的房屋,凑合着住。
于是,事情就变得很多。
宫人们在各处搬来搬去。仿佛一天到晚我都在忙碌,每天刚一坐下来,就有人来回事情,一时间千头万绪,疲于奔命。由此,我想到每天刘申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在温泉行宫疗养时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这么一个后宫,就已经这么难料理了,何况一个诺大的国家,何况纵横数千里,卷入数百万人口的如此混乱的战争。那是怎样的辛劳呢。
身为女流之辈,我无法立足朝堂,也无法驰骋疆场,无法在太多的事情上帮到你们,又怎么还忍心,再在后宫里兴起另外的战争,让你们为之分心劳神呢?
我所能做的,就是奉献给你们一个清净安宁、堪为天下家庭楷模的后宫。
(二)
新妃子们入宫的第二天,照例来见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们。她们年龄都比我小一些。看到她们,我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她们的巨大鸿沟,我的青春,早已消逝无踪了。我早已没有青涩的心,没有青春的热情,没有了对未来的向往,我早已是风化的、是灰色的、是凋败的。她们还是鲜花,而我,早是落叶了。
戎先妃子当时已经18岁了,比较懂事,且也会说一些汉话。吐蕃妃子刚满16岁,能听懂一些汉话,却不能顺利流畅地说。她们向我跪拜行礼。
接见仪式完成后,我就请她们到暖阁喝茶。
我坐下来的时候,她们恭敬地侍立于左右。这场景一下子让我想到你母亲和姨娘。
我说:“你们也坐吧。”
于是,我们三人分宾主相对而坐。
戎先妃子恭敬地说:“早就听人说,君夫人美丽善良,待人宽和,今日相见,果然名至实归,无怪汉王万般恩宠。”
她说:“我们来自草原,生性粗野,不懂得汉室王宫的种种规矩,以后还望君夫人多多指教我们,原谅我们的鲁莽无知之处。”
她说:“入宫之前,父汗再三交代,入宫后一定要专程来拜谢君夫人,感谢君夫人的恩德。”
我惭愧道:“我们姐妹初次相见,我对妹妹哪有什么恩德?”
她说:“若不是大将军断然反对与我们开战,我们两族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族人。汉军连那么强大的勿吉人都能打得落花流水,若执意和我们开战,强力并吞,最后我部族,无论是主战的,还是主和的,都难免玉石俱焚。大将军虽有夷灭我族的能力,却并不滥用,而是主动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两族都衷心感戴大将军的惜战之心,好生之德。”
她说:“更感戴汉王的宽宏仁爱和君夫人的贤淑懿德。父汗再三嘱咐,入宫以后,一定要孝顺太淑妃,服从汉王,尊重君夫人,不得在后宫兴风作浪,不得挑唆汉王与君夫人的关系,不得与君夫人争宠,凡事都要请教君夫人,听从君夫人的管教和意见,与君夫人同心同德。唯有这样,才能长保全族平安,双方和睦。”
她说:“我们两族,愿永为汉王和未来世子的臣族,永为大将军的盟友,永为汉军的友军。我们二人,也愿永为君夫人的手足姐妹,我们二人将来若有子女,也同为君夫人的子女,尊奉君夫人为母亲,从日常抚养管教,到择师从学,直至婚丧嫁娶,一切都遵从君夫人的安排。”
她说:“父汗再三交代,这些话,初入宫廷,第一次觐见君夫人的时候,就要对君夫人说。”
这哪里是要对我说。他们是要对你说。
这些话,是两族基于对汉军所向披靡的畏惧,也基于对你拒不开战的感恩,着急地一定要对你说,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