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生胸有成竹地答道:“如今盛产水泥之洋商均在万里之外,且多凭水运。水泥笨重,又甚忌潮湿,远渡重洋贩运,所需费用甚高,其成本再低也加高数倍,而国内得就地产销之利,成本相对为低,只要质量过关,就必在与洋货竞争中稳操胜券!是以兴办之势,宜速不宜迟,宜坚不宜疑,朱老以为当否?“朱茂三不觉点头道:“贤契所论极当!洋灰新业,本埠更无厂家,实为一大缺口,只是一.”略沉吟,又缓缓地道:“正因为是新业,如贤契所知国内华商才只三家,可见国人通此技术者更为寥寥,而无质量又无从谈起竞争,这质量又何从保得呢?”
对此,刘鸿生早有所备,因而也知朱葆三必有此一问:“前辈所虑极为此举关键,晚生岂敢稍有疏略?近日以来,晚生已全力搜集了可能搜集的水泥产销情况与相应的生产技术资料,且已基本研讨掌握了其要领,尚有一个更有利而重要的条件,就是有一名叫马礼泰的德国人,是个水泥专家,现任湘北华记水泥厂的工程师,晚生与刘宝金君均与此人效颇深,已事先与之商定,我们一旦办厂,他就应聘来做工程师,且可绍引我们去其国内考察见习、购买设备,晚辈已做了相应的准备,一旦朱老首肯,便诚聘马礼泰,选购最好的德国全套设备,学习德国技术,培训自己的技术底子,只凭朱老一言定夺了。”
朱荷三拈须而笑道:“好!可好虽好,只是老朽已快到了阎王不叫自己去的七十三了!体力、精力均已不堪重任,且财力不足,恐负诸君厚望了!“刘鸿生应声爽利地答道:“这都好说,晚生早已计议过了。朱老精神健旺,更重要的是德高望重,不敢烦朱老过劳,只出面主持,于晚辈等足矣,诸般杂务概由晚生辈操持就是;至于资金,我已经筹备到位了。晚生初步估略一下,办一个水泥厂当需一百至一百二十万元,我账山已经到了一百五十万元,绰绰有余。只要朱老一句话,晚生便当即全力以赴!”
朱葆三听了后大喜,当即一口应允下来。
由于借重了朱葆三这位地位高的名人,水泥厂的一应筹备、兴办包括登记注册等事,都进行得很顺利。
“找准一个人,省却多少事,又省了多少钱!”
王恒岳在听说了这事后不由得感叹道。
但是即便如此,英商的利诱与干扰却造成了一些困扰,而且由于王恒岳不方面直接出面,这必须要由刘鸿生单独去面对了。
刘鸿生要主持与挑头在上海兴办水泥厂,自是很快地便传得家喻户晓了。
其中,对英商设在上海的怡和洋行的震动最大。因为近几年来,这个洋行一直在上海几乎是独家销售设在香港的水泥厂的“青洲“牌水泥,倘刘鸿生在上海就地办起水泥厂,而他又极擅经营之道,势必影响英商的利益,因此,几次托人乃至英商亲自出面加以劝诱,并撒下重利钓饵:以请刘鸿生独家包销“青洲“牌水泥,做为刘鸿生不办水泥厂的交换条件。
刘鸿生心里想着大总统的嘱咐,一次一次均婉言谢绝了,管自忙于筹备。
英国人没有什么办法。
一方面,与刘鸿生有着利害关系,不好扯破脸皮,而刘鸿生也不是好相与的,另一方面,有朱葆三那块大招牌戳在那里也不能动硬的一.
英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刘鸿生风风火火的将水泥厂筹备了起来。
刘鸿生的确是一个经商方面的天才!
在筹备会上在议定厂址时,刘鸿生精辟而独到地分析说道:“企业地址的选择,不外取决于两个条件:接近原料产地或接近产品市场。根据上海的情形与水泥产品的特点,我主张厂址设在上海市内。理由是从价值差算中得出的。我认真计算了一下,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白石,一百吨白石可产水泥七十吨。白石价低又极易包运,而水泥不止价高而且包运困难,运费高出白石甚多,更要付出防潮手段费用。运七十吨水泥与运一百吨白石至上海,其差价,何止一倍?
再加以水运为多,将水泥运至上海长途之中,难免走漏、返潮,一损即为巨价,白石则无此虞;倘万一不免翻入水中,一船水泥与一船白石差价当孰贵孰贱?鉴此,厂址不设在白石产地而设在上海市内,则不仅省心,而且省用,可自然生利!”
说得如此精辟,余人岂能不从?因此,上海水泥公司的厂址就设在了上海龙华。
地址选在龙华,而为了感激大总统的帮助,以及那个“华龙煤炭公司”,因此刘鸿生将水泥厂同样取名为“上海华龙水泥公司”。
王恒岳知道后付之一笑。
刘鸿生向着真正的“煤炭大王”和“水泥大王”迈出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