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梵靳松开她的下巴,举起手的时候,紫幻瞳的身体本能地变得僵硬,她以为这一刻,愤怒不已,且被她的话刺伤的他,就要伸出手打她。或者杀了她也有可能。因为她见过那样只为杀戮而杀戮的他。
但是紫幻瞳此时本能的反应,却让那双眼瞳变得更加的阴沉狂乱,只见梵靳低下头来,眯着眼,咬着牙,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靠得很近很近,几乎是贴在她的唇上缓缓地说道:“如果,你期待我会殴打你,那么你要失望,我不会这么做。”他压抑着咬着牙,嘶哑着再说到:“我不是,那个男人。”
她伤了他。紫幻瞳喘着气,看着近在咫尺的梵靳。
不要对他心软,撒旦,终究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紫幻瞳这么严厉地警告着自己,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也无法忽略,这一刻,从梵靳那双红色的眼瞳中,那像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伤痛和恨意。
刹那间,心忽然慌乱了,更加的急于保护自己,绝望地想要伤他更深。
“我恨你!”她说着,双唇微颤。
那双布满阴翳的眼瞳,因为她所说的话语,变得更红,更深。
慢慢的,梵靳深吸一口气。“那就继续恨我吧。”他看着她,抚着她苍白,在她毫无所觉之时布满泪痕的小脸,一字一句冷声警告道:“但是,别再提起我的母亲,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会亲手,把你最珍爱的一切,全部都撕成碎片!”他的警告,和他脸上那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的表情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紫幻瞳瞪着他,不知为什么,心痛得像是正有人拿着刀在戳一般,一颗晶莹地泪水,悬在眼帘,模糊了她视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办法从嘴里再度挤出话来。
“不要碰我。”她微微别过脸,那声音闷闷哑哑的,彷佛被什么强而有力的东西,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梵靳冷笑出声,眼瞳又恢复成那平日里的黑红色,深不见底的双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只是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如野兽锁定了猎物,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休想!”
那个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屋里的灯火,照亮了屋外的景物。海风吹起,呼啸嘶喊着卷起地上的白雪,巨大庭院里的那些高低造景和花草树木,在黑暗的狂风中,都成了鬼魅的暗影。
梵靳坐在书房的皮椅之上,手中拿着威士忌酒瓶,瞪视着桌上摊开的日记,他知道,她看到了这本日记——他母亲的日记,承载着他最后的欢笑和童真,也记录了当年所有的残酷和仇恨。
她知道,这些能伤害他。她的确够勇敢,也的确够狠。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不择手段地把你母亲留在身边,他得不到,不惜亲手毁掉也不让任何人得到,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这样做是没用的——黑红色的眼瞳,此时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梵靳忽然举起酒瓶,直接对着嘴,狠狠地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烧灼着他的喉咙,他的胸口。
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对她动手。但是他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殴打她!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不一样!
他跟那个该死的畜生不一样!
狂暴的恨意,如实质一般的杀意,从梵靳的身上爆发出来。修长的五指捏紧了酒瓶,在恍惚之中,他彷佛能看见,母亲站在那房间的床边,没有理会对着她的枪口,静静地看着他,露出抱歉的微笑。
对不起那个男人是畜生不能再好好的保护你了对不起就算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爱你
那一天稍早,他们一起用餐之时,她才紧紧的拥抱过他,用温柔却疲惫不舍的声音述说着让他毫无头绪的话语。他应该要更早些警觉的,但是那双眼,却回避他的视线。
那一夜,和今晚一样,都下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