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江川来到夏屿家时，她正在做晚饭。</p>
冷冻的土家烧饼，用烤箱做熟，蒜香鸡馅儿, 还没全熟就散发出浓郁香味。江小笨在脚边翘首以待。猫是有表情的动物, 每当这时, 脸上都写满了谄媚。</p>
开门时，江川看到她扎着围裙的居家打扮，愣了一愣。</p>
他开门见山地问：“那个非遗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p>
他看到那个布艺老虎就该想到，但当时注意力都在别处。</p>
夏屿点头承认。</p>
她回到厨房，枸杞小米粥煮好了，她盛到一只大碗里。</p>
江川也跟到厨房，说：“张闻倒是一点没提到你。”</p>
夏屿笑：“他可能是怕你记恨我。”</p>
“我记恨你？”</p>
“对啊，让你们花钱嘛。”田雨桦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p>
“如果你们对这个提议满意，张总就会说出真正的提出者。他也许不是个好商人, 但的确是个好人。”</p>
同样，她跟江川这似有若无的暧昧, 像田雨桦那样的，即便不知道同学这一层关系也会有所察觉, 但张总似乎一点都不知情……</p>
所以那天在办公桌后躲藏时，她才格外尴尬和紧张，还有点后悔，早知道进来的是张总, 她根本用不着躲, 只要说是来谈工作的就可以了。</p>
江川沉吟片刻，“你倒是挺了解他。”</p>
夏屿好笑：“当下属的，了解老板的做派是应该的吧。”</p>
不会连这个醋都要吃一下吧。</p>
江川又问：“如果不通过, 你会记恨我吗？”</p>
夏屿看他一眼：“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么？我只做自己该做的，想到什么就提出来，是否被采用是决策者的事。”</p>
她也问：“那你呢，会不会因为这是我提的就开绿灯？”</p>
江川顿了下，果断道：“不会。”</p>
“那就好。”</p>
烤箱时间到，夏屿俯身取出，烧饼表皮金黄色，香味释放得更加彻底。连江川都无法忽略了，低头看见江小笨，四目相对，人猫头一次实现了语言相通。</p>
——好想吃啊。</p>
夏屿问：“你吃晚饭了吗？”</p>
江川：“没有。”</p>
跟岑东一起吃的，那怎么叫吃饭呢，那就是例行公事的用餐，今天吃的还是西餐，餐厅没选对，真没吃饱。</p>
“一起吧，你去洗手，我再加个……”</p>
江川说：“不用加菜，这个就挺好。”</p>
他转身出去了，好像还挺急切。</p>
夏屿撇了下嘴，谁要给你加菜了，我就是要再加个烧饼。</p>
她自己吃一个就够了，俩人至少得两个吧，再换个口味，吃得更丰富。不过，这些用来待客的确太敷衍了些，她又找出一盒鱼罐头。</p>
这种带鱼罐头一点都不软烂，十公分的长段，齐整又好看，但仍能看出是罐头。</p>
所以江川坐到餐桌上，第一反应是，这也叫“加菜”？</p>
还鱼肉罐头，他是猫吗？</p>
她真是变了。</p>
想当年，一顿至少俩菜，一荤一素，一炒一汤。不过这小米粥煮得不错，金黄油亮，看着就有胃口。简单的饭菜，更有家的味道。</p>
来者是客，夏屿给他盛了粥，“简单了些。”</p>
江川说：“挺好的。”</p>
烧饼都一分为二，整齐码在盘子里，她挨个介绍，麻辣牛肉，芝士榴莲，对江川来说，似乎都不大友好。她重点强调，“蒜香鸡这个里有洋葱。”</p>
江川蓦地感动了一下。</p>
这些年，自己几乎都忘了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可有个人，却始终记在心里。</p>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别说给他吃罐头，就是吃泡面……泡面的确是不行，吃过太多闻到味儿都想吐。</p>
夏屿喝一口粥，继续刚才话题：“希望我们能保持这种‘公私分明’的优良作风。哦对了，上次你打电话跟我提重启电商的时候，我录音了。”</p>
江川有些意外：“你还真录了？”</p>
夏屿解释：“因为我当时不知道你醉到什么程度，万一泄露重要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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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接过：“放心吧，不会有那种时候。”</p>
他这工作，满肚子里都是内幕消息，如果这么拎不清，早进去了。</p>
见夏屿没再接话，他不由反思，是不是误会了？那天在他办公室，他跟张总说话公事公办了些，她都要掐一下他的腿提醒。</p>
他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自己醉到胡言乱语。”</p>
夏屿点点头。</p>
隔了会儿，江川又说：“看来你是吃过很多亏，才会这么谨慎。”</p>
上次在西安，合作方耍无赖，她就是甩出录音和截图。</p>
夏屿笑了下：“刚工作那会儿被坑过几次，久而久之，小心谨慎就成了下意识动作。”</p>
她也在解释，并不是对他不信任。</p>
江川看一眼隔着一张桌子的她，头发随意抓了个丸子，软萌的样子一如从前，但言行却硬核了许多，挺特别的感觉。</p>
他喝完一碗粥，又自己添了一碗。</p>
吃完饭，夏屿收拾桌子，江川去洗手间，找出自己用过的牙具。他还好奇地挨个柜子翻了翻，看到有一个抽屉装满卫生巾，这才停止探索。</p>
夏屿清理完厨房，看见江川已经坐在沙发上撸猫了。</p>
电视还打开了。</p>
明明身上还是衬衣西裤，但是扣子解到第三颗，袖口也挽起，就有种慵懒的居家的感觉。看来，“今天又不打算走了？”</p>
她大喇喇说出来，江川反而一晒。</p>
“在女朋友家留宿不是很正常？”</p>
夏屿挑眉：“谁是你女朋友？”</p>
江川一怔，这女人怎么回事？失忆了？</p>
他嘀咕一句，“你想要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也行。”又正色道：“先声明，别想再让我穿那套白衣红裤了。”</p>
夏屿却说：“你就是想穿，我也不给你穿了。”</p>
江川一愣，什么意思？</p>
夏屿咳嗽一声，“洗衣服的时候忘了分开，裤子掉色，把上衣都染红了。”</p>
江川第一反应是——终于洗了。</p>
奇怪的是，明明嫌弃得要死，听说洗坏了居然还有点可惜？</p>
夏屿转身去卧室，出来时手捧一叠衣物，放到沙发上。</p>
是一套灰色的男式睡衣，对折着，打开后还有一条内裤……江川嘴角忍不住上扬。</p>
夏屿故意道：“前几天去商场，有个‘满额送赠品’的活动，其中就有睡衣。”</p>
江川：“……”</p>
敢情还不是特意给他买的？</p>
他抖落开衣服，都不用看标签，只看设计和做工就够了，买多少钱的东西能赠这这样的高级睡衣？</p>
夏屿像是听出他心思，“买那种几千块的餐具。”</p>
江川再次：“……”</p>
那天她的确是要陪她妈妈去逛商场，保不齐还真就是个“赠品”。他气哼哼地起身，抓起衣服，走向卫生间。</p>
进去前又回头：“你这几年是不是进修过一门课程？”</p>
夏屿纳闷：“什么课程？”</p>
“如何气死男朋友。”</p>
夏屿忍笑：“那也是‘如何气死前男友’。”</p>
前男友……</p>
江川险些来个“当场气绝身亡”，他闭下眼，沉住气，进去后用力拉上门。</p>
等着一会儿收拾你。</p>
***</p>
江川洗完，夏屿去洗，看到晾衣架上的内裤和袜子。</p>
还行。挺自觉。</p>
女人给男人洗臭袜子，都是基于爱，并非义务。如果他能自己洗，在女人眼里会更可爱。</p>
她洗完出来，也坐沙发看电视。江川起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机。</p>
夏屿自觉地换个方向，背对他，等着被伺候。</p>
江川：“我只给女朋友吹头发。”</p>
夏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