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意识到了楚玄清的不对劲。</p>
他的身体正在微微发颤。</p>
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站在了修真界战力顶尖处的强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害怕？</p>
是的, 明嫣知道。</p>
他是在害怕。</p>
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玄清，也有害怕的一天。</p>
明嫣却半点没有想嘲笑他的意思。</p>
她想到了第一个剑境, 小玄清还很懵懂，乖乖巧巧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被父亲哄骗着吃下了散功丸, 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啊，就要忍受这样非人的痛苦；她又想起了第二个剑境, 面冷心热的少年将灵虚当成了自己的师父，但正是这个所谓的师父, 要杀了他, 要拿走他的灵根。</p>
这一生。</p>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是一个杀亲杀师杀君的恐怖杀神。</p>
但在明嫣的心里, 完全不是这样的。</p>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p>
所以她只是心疼他。</p>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失去这一段漫长的记忆，但明嫣很庆幸，一直陪伴着他的人, 是自己。</p>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p>
明嫣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夫君。”</p>
她声音很轻，唯恐稍稍大声一点, 就会把楚玄清给吓跑一样。</p>
但这一声呼唤却将楚玄清的意识从回忆里唤了回来。</p>
他脸色苍白, 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回去吧。”</p>
明嫣摇摇头：“我忽然又不想回去了。”</p>
她又何尝不怕呢？</p>
从前不敢进剑境，就是因为被剑境给虐伤了，心脏会一抽一抽地疼；她曾经也发誓只看到甜蜜的地方，就要转身走人的。</p>
可当她看见楚玄清这幅反应, 忽然就改变了主意。</p>
如果今天他们走了。</p>
这些过去的伤疤，永远都会是伤疤。</p>
所以明嫣想试试，换种思路——</p>
她拉住楚玄清的袖子，猫儿眼眨了眨：“好不好嘛？”</p>
楚玄清出剑境的脚步登时顿住。</p>
倒不是因为明嫣的撒娇卖萌技术有了多么大的提升，而是她为了留下他，竟然神识化作了兔狲原形。</p>
毛茸茸又软乎乎的大猫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又有谁能忍心拒绝呢？</p>
鬼迷心窍一般。</p>
楚玄清抱住了小兔狲，说：“好。”</p>
然后他第一时间捏住了兔狲的小肉垫。</p>
明嫣：……</p>
忍！</p>
本狲长老宽容大度，能屈能伸。</p>
不就是一个肉垫儿吗？</p>
给他捏！</p>
明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在了剑境中。</p>
果然，正如楚玄清所说的那样，两人挑明心意后不久，甜甜蜜蜜还没谈恋爱两天，宫里就传来了赐婚的消息。</p>
一开始听说摄政王要给楚玄清赐婚。</p>
小明嫣给气坏了。</p>
她甚至抄起了手里的武器，要杀上宫去，让景怀给个说法。</p>
然而后来。</p>
两人才发现，景怀赐婚的对象，是他们俩！</p>
小明嫣当场表演了个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放下武器不说，还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一件宝贝拿了出来：“景怀哥哥平日里忙于国事，肯定会犯颈椎病，我把我这个按摩仪送给他，他一定很开心。”</p>
楚玄清不动声色，悄悄皱眉按了按自己的后脖颈。</p>
小明嫣瞬间紧张：“怎么了，疼吗？”</p>
楚玄清‘虚弱’地摇头：“不疼。”</p>
小明嫣更急了：“肯定是这两天看书看多了，快坐下来，我给你用这个颈椎按摩仪按摩一下，以后不要再那么刻苦啦。”</p>
楚玄清听话地坐下，唇角微微上扬。</p>
最后自然，宝贝也没送出去。</p>
颈椎按摩仪长长久久地安放在了楚玄清的书房里。</p>
明嫣：“好家伙，没想到你长得浓眉大眼的，还挺绿茶？”</p>
楚玄清睨她一眼，并不做任何回应。</p>
剑境中画面继续。</p>
赐婚的消息下来以后，不止两人，整个侯府一派喜气。自然，这道赐婚的旨意中也写明了，小明嫣与楚玄清并无血缘关系。</p>
这一下，等于也是将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给杜绝了。</p>
不过，婚期倒是出乎意料定地很急。</p>
说是一个月后便是整年里最吉祥的黄道吉日，若是错过了这一天，接下来没有任何一天能与这一日相比。</p>
能够尽早完婚。</p>
楚玄清自然不会不同意。</p>
反倒是小明嫣闹了别扭：“不要，我不想这么早成婚。”</p>
她私心里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女呢，结婚生子，这些事情都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谁叫都不出来。</p>
这一整天。</p>
楚玄清就站在她房间门外。</p>
安静地等待着她。</p>
明嫣啧啧了两声：“按照狗血文定律，马上就要下雨了。”</p>
她话音刚刚落下，果不其然，瓢泼大雨如期而至。</p>
“看吧。”</p>
明嫣毛茸茸的脸得意看向楚玄清，“我是不是猜的特别准？”</p>
楚玄清忍不住捏了她骄傲的脸蛋一下。</p>
明嫣像是打开了话匣子——</p>
“雨好大，大的像依萍去要钱的那一夜，对了，依萍你知道不，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就是一个特别惨特别惨的女孩儿。”</p>
“啧，果不出我所料，卖惨成功了，哼！”</p>
“你们这些男绿茶就会欺负我们心软的小姑娘——”</p>
她滔滔不绝，以至于楚玄清根本分不开心去思考剑境回忆。</p>
直到成亲前夜，剑境里的小明嫣被人以：“成亲前双方不得相见”的规矩接走，接去皇宫暂住一夜。</p>
楚玄清黑眸一暗，兀地攥紧了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