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既然问起来了,雷横叹了一口气,这回忆便也拉回到了那些分离之后的时日。</p>
雷横在双峰镇受史进等人暗中帮助将马匪战退,很快这消息便传到了郓城县里去。郓城县的知县听了,甚是欢喜。在这郓城县里,知县看好的有三个人,一个便是做押司的宋江,后来因为背负命案而不知所踪,另外两个便是朱武和雷横。这两人威猛无比,留在知府身边,不但可以震慑盗贼,就是这梁山上下来些人马,好歹也能抵挡一时,保住他的性命逃出华阴。但雷横因为宋江一案,被冠上了综放逃犯的罪名,阎婆逼得紧,没得法子,只得将他发配双峰镇去躲躲风头。那知县本想着要雷横委屈个半年八个月的,等这事过去了,便再令想法子招他回来。可是,谁想到,雷横刚去双峰镇便立了一个大功,不但保住了双峰镇,还斩杀了“梁山头目”三只眼,这事,可足以让知县欢喜,也让知县有了借口将雷横调了回来。</p>
朱武受了调令,便收拾了包裹,提了朴刀,取路回到郓城县。到了家里先参见了老母,更换了些个衣服,去公门里签了回文,便直径前来拜见了知县,回了话,销缴公文批帖,且自归家暂歇。依旧每日县中书画卯酉,听侯差使。</p>
这一日,朱武行到县衙东首,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哎呦!都头几时回来?”</p>
雷横回过脸来看时,正是本县一个帮闲的李小二。</p>
雷横答道:“我才前日来到了,看你欢欢喜喜地,却是往哪里去?”</p>
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只怕是不知道此处近日有个东京新来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值公差出外不在。如今住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品调。每日此时都有那么一场,或是戏舞,或是吹弹,或是歌唱,赚得那勾栏里人山人海的。都头如何不去看一看?端的是好个粉头!”</p>
雷横听了,虽然对那些个女色并不在意,却眼下心闲正不知往哪里消遣,索性便和那李小二到勾栏里来看。</p>
只见那勾栏门上挂着许多金字帐额,旗杆吊著等身靠背。入到里面,雷横便去那青龙头上第一排坐了。</p>
看戏台上,正在演着笑乐院本。那院本演完了,只见一个老儿里戴着一顶磕脑儿头巾,穿着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条,拿把扇子上来开科道:“老汉是东京人氏,白玉乔的便是。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官。”</p>
说道这里,只听得锣声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念出四句七言诗道:新鸟啾啾旧鸟归,老羊赢瘦小羊肥。人生衣食真难事,不及鸳鸯处处飞!</p>
雷横听了,不禁喝一声彩。</p>
那白秀英便道:“今日秀英招牌上明写着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蕴藉的格范,唤做 ‘豫章城双渐赶苏卿’。”说罢便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合棚里众人喝乎不绝。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无买马博金艺,要动听明监事人。’看官高兴叫好,我儿,你且下去走上一回,下来便是衬交鼓儿的院本。』</p>
白秀英拿起盘子,指著里面说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手到面前,休教空过。”</p>
白玉乔道:“我儿且往下头走上一遭,看官们都等着打赏你呢。”</p>
白秀英托着盘子,先到雷横面前。</p>
雷横笑着便往身边袋里摸时,不想今儿个出来身上却并无一文。</p>
雷横讪讪地从衣服里伸出手来,抱歉地说道:“今日忘了,不曾带了银子出来,明日一发赏你。”</p>
白秀英看着雷横那模样不禁笑道:“‘头醋不酽二醋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