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闪动，灵玉出现在观云峰中。</p>
观云台上，一个秀美少年，半躺着饮茶。他姿态悠然，背影却充满了孤寂的味道。</p>
灵玉目光微微闪动，恍惚想起，曾经祖孙三人在此闲聊的情形。</p>
如今，苍华真人坐化多年，已经转了好几世，而她，也不再是当年的灵玉了，只有师父，孤独一个人。</p>
蔚无怏仿佛感应到什么，忽然回头：“灵玉？”</p>
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微风轻轻吹过。</p>
蔚无怏怔怔看了半晌，怅然一叹。</p>
灵玉，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她回来，也不是灵玉了。</p>
两千年前，灵玉被带回丹霄观，消息传到神霄界的时候，丹霄帝君已然重新现世。</p>
自家门下出了一位大乘，若是换成别人，定会欣喜若狂吧？可蔚无怏知晓此事，却呆坐了半天。</p>
原来灵玉是丹霄帝君转世，那丹霄帝君回归，灵玉也就不再是灵玉了。</p>
他钟爱的弟子，再也不存在了。</p>
就算现在再见，不是对方唤他一句师父，而是他要唤对方一声帝君。</p>
蔚无怏眼角微现泪光。</p>
有些事，虽然明白，但始终是遗憾。</p>
他不知道的是，他回头之后，有个人出现在他背后，看了他许久，眼角亦有微微的水光。</p>
灵玉出了太白宗。</p>
没有人知道，那位丹霄帝君曾经来过一趟。</p>
她来得无声，去得无息，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p>
“帝君，别来无恙？”</p>
半空中，灵玉看到一个身穿紫袍的身影，对她一本正经地深揖为礼。</p>
她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徐正？”</p>
眼前之人，可不正是徐正？多年未见，徐正已经褪去了当初的轻狂，稳重不少。仔细观察，能从他身上看到些微昭明剑君的影子。</p>
物是人非，不过如是。</p>
徐正如今是炼虚修为，沧溟界第一修士。</p>
谁能想象得到，当初被徐逆这个替身顶掉身份的正主，会有这么一天？</p>
当然了，更加没人能想象，那个替身徐逆，真身居然是威压人界的紫郢天君。若是知道，借昭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徐逆做出那种事。</p>
“你怎知我在这里？”</p>
徐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注视着她：“我感应到剑尊来了，就与他见了一面。”</p>
“他说的？”</p>
徐正摇头：“他没说，不过，我看到了他新收的弟子了。那位与你们之间都存在因果，他又只带走一人，我想，你可能也来了，就到太白宗外守株待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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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徐正笑了起来。这个笑里，灵玉看到了当年那个徐公子的影子。</p>
她不再是当年的灵玉，徐逆也不再是当年的徐逆，只有徐正，还是当年的徐正。</p>
“赏个脸，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p>
灵玉本想拒绝，稍一犹豫，同意了：“好。”谢瑜君没那么快回来，她总得有地方去吧？与其留在太白宗感叹物是人非，到紫霄剑派溜达一圈也好。</p>
两人身影化虚，再出现，已是紫剑峰。</p>
灵玉与徐正并肩而行，慢慢循着台阶往上。</p>
看到此处景物，她才发现自己失策了。</p>
紫霄剑派，对她来说亦是熟悉无比，来到这里，何尝不是物是人非？当初她在这里，可是人人都唤一句剑君夫人的。</p>
“你有什么打算？”她随口问。</p>
徐正漫不经心：“什么？”</p>
“你已经炼虚，留在沧溟界没什么前途，不打算去上真界吗？”</p>
徐正笑道：“不瞒你说，我早就去过上真界了。可惜，没通过考核。”</p>
托徐逆的福，如今的紫霄剑派，算是上真宫的直系下院，有资格参与入宗考核。</p>
“不会吧？你好歹算是紫郢的直系传承，居然没通过考核，也太丢人了！”灵玉一点也没顾及他的面子。</p>
徐正也不觉得尴尬，反正他在灵玉面前，向来没有自尊可言——每回遇到灵玉，他都被比成渣渣，早就习惯了。</p>
“没办法呀，他们都太厉害了。”</p>
徐正说是紫郢的直系，其实授他功法的，是当年的徐逆。仅一部功法，没有亲身传授，他这个直系要打不少折扣，哪里比得上那些数万年乃至几十万年底蕴的分支传承？</p>
徐正向来有个优点，不如就是不如，不给自己脸上贴金。</p>
“再说了，上真宫那群人看我不顺眼，给我加了不少难度。”徐正满不在乎地说，“我想，再努力个几百上千年，应该有希望通过入宗考核。”</p>
灵玉奇道：“他们为何看你不顺眼？你与紫郢容貌相似，他们不应该宽待你吗？”</p>
“算了吧！”徐正挥挥手，“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似的，不计较当年之事吗？他……这辈子那么多磨难，大部分要算在我的身上。”</p>
这个他，指的是徐逆。</p>
灵玉笑了笑，没说话。</p>
“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理由。”徐正停下脚步，看着她，“如果不是与我互换精血，也许他就不会和你……对上真宫的人来说，我算是罪魁祸首吧。”</p>
灵玉目光闪了闪，提了提嘴角，继续往上走。</p>
是啊，如果不是和徐正互换了精血，就算转了世，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沾染七情。没有徐正的存在，紫郢还是紫郢，不会有徐逆。</p>
“喂！”身后传来徐正的声音。</p>
灵玉停下来，转过身。</p>
徐正看着她：“你们还能在一起吗？”</p>
听着这句话，灵玉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之间的一切结束了。</p>
紫郢已经回归，她也成了丹霄帝君，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p>
“现在这样不好吗？”</p>
“不好。”徐正静静地看着她，“你装得再像，我也认得你是程灵玉。他表现得再冷漠，我也知道徐逆还在。既然都在，为什么不能在一起？”</p>
是啊，为什么呢？</p>
灵玉转身，继续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面走去。</p>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那个答案。”（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