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副官得令，去前面探情况，片刻就折身回来，对阿蕙说道：“……下了一天的大雨，前面的路被大雨冲断了。”</p>
阿蕙顿时就面拢愁容。</p>
要是真的被大雨冲断了还好说。</p>
民国早期的铁路，偷工减料，一向就不靠谱，被大雨冲断路基的事，多不胜数，阿蕙不应该多想。</p>
可她还是不由在心底担忧。</p>
看看外面黢黑的天际，暮野四合，远处一片漆黑，没有半点星火。</p>
附近应该没有人家。</p>
那就是在山附近了。</p>
山区附近，总少不得土匪。早年还有军阀，就是土匪起家的。如今的土匪，靠一路抢劫，也有不少枪支弹药呢。</p>
倘若土匪知道廖士尧的专列经过，又预谋廖士尧车上的武器……</p>
阿蕙不敢再深究了，她心里发慌。</p>
小禹被突兀的警报吓醒，哭了起来。阿蕙安抚他，他也渐渐止了哭声，和兆慎并排坐在铺上。</p>
兄弟俩拉着小手，很懂事的在一旁默不作声。</p>
阿蕙让戴副官继续去前面打听，倘若有什么事，急忙回来禀告，自己和在铺上拥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别害怕。</p>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p>
因为火车停了下来，所以雨声更加清晰。</p>
外面是暴雨。</p>
赵嘉盈就在隔壁车厢。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一直没来找阿蕙，也没有打听情况，倒让阿蕙心生几分疑惑。</p>
她让兆慎照顾好弟弟，自己去了赵嘉盈的车厢。</p>
赵嘉盈正端坐在铺上看书，衣着整齐，只是散着头发。浓密的青丝倾泻肩头，似墨绸初展，光滑柔媚。</p>
看到推门而入的阿蕙，赵嘉盈放了手里的书，起身问：“四姐，怎么了？”</p>
她没有惊慌，没有担忧，看到阿蕙进来，还问阿蕙有什么事，让阿蕙提前准备好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了。</p>
“你不害怕吧？”阿蕙只得问道，“我过来看看你。”</p>
赵嘉盈轻笑：“一车的人，没什么可怕的。吓了这么久的大雨，前头是路基被冲垮了吧？”</p>
阿蕙是重活一世的人，有点见识不算什么。</p>
赵嘉盈能有这份镇定和见解，阿蕙颇为惊讶。</p>
阿蕙只得笑了笑：“是的，只是路基垮了，已经在修。那你睡会儿吧，有事我叫你。”</p>
赵嘉盈道谢。</p>
阿蕙又回了自己的车厢。</p>
雨还在下，车厢里的灯光已经渐渐微弱，忽明忽暗的。</p>
小禹很害怕，兆慎就紧紧抱着弟弟。</p>
阿蕙笑着和他们道：“你们闭着眼睛，我给你们讲故事……”阿蕙记得很多的格林童话故事。</p>
两个孩子就乖乖阖眼，分别依偎在阿蕙怀里，听阿蕙讲故事。</p>
没过五分钟，车厢里一片漆黑，电已经没了。</p>
廖士尧没有吩咐，阿蕙就没有轻举妄动，安静陪着孩子们。</p>
两个孩子都在假寐，所以能感受到光线的变化。电停了的那个瞬间，小禹紧紧搂住阿蕙的腰，他有些发抖。</p>
阿蕙就轻轻拍他的后背。</p>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阿蕙听到了车厢外军靴踩在地上的脚步声。</p>
廖士尧带着几名副官，打着手电筒过来了。</p>
灯光照过来，两个孩子虽然一脸的害怕，却没有哭，像两只小猫一样挂在阿蕙身上，把阿蕙当成了依靠。</p>
廖士尧轻笑，把手里的军用手电筒给了阿蕙，道：“已经在修路了，很快就能走。这个手电给你们用，不要害怕。”</p>
“不怕！”兆慎大声道，“蕙姐姐给我们讲鞋匠的故事。”</p>
廖士尧问什么鞋匠。</p>
“就是两个小鞋匠，偷偷帮老鞋匠做鞋…….”兆慎回答，然后还把阿蕙解释的故事背景，也一并告诉了廖氏。</p>
他记忆力很好。一般调皮爱玩的孩子，都很聪颖。</p>
廖士尧倒觉得新鲜，问阿蕙是什么故事。</p>
阿蕙笑着道：“是德文里的故事……”</p>
廖士尧是留学日本的，他不知道这些。</p>
他赞阿蕙：“还会讲德文里的故事啊？”</p>
他的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让阿蕙啼笑皆非。</p>
阿蕙见他有坐下来陪着他们几个人的意图，怕耽误他的事，就道：“我在这里呢，您不用担心。前头有事的话，您先去忙吧。”</p>
廖士尧想了想，就不再坚持了，对阿蕙道：“有什么事跟副官说，别慌。”</p>
阿蕙说好。</p>
廖士尧便起身告辞了。</p>
路一直没有修好，火车上烧煤发电，不知道哪里出了缘故，居然一直没有再通电了。</p>
两个孩子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如今也累了，睡得香甜。</p>
外面的雨，停歇了一会儿，又大起来。</p>
快到凌晨的时候，阿蕙隐约听到了远处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的，山林之中，突显火光点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