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商号的管事们还没有走，大哥仍在和管事们对账。</p>
只有三哥陪着孟子楠。</p>
孟子楠穿了一身咖啡色条纹西装，同色马甲，雪色立领衬衫，领口微敞，墨濯石的扣子泛出温润的光，雍容潇洒。</p>
他笑着，浓眉飞扬，十分得意。</p>
看到阿蕙来，孟子楠只是随口打了声招呼，继续和三哥说话：“……白葡萄酒口味更正。我知道济南有家葡萄酒庄，很多说从英国运过来的葡萄酒，都是在济南产的，下次我们一起去？”</p>
三哥则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p>
孟子楠更是得意，洋洋道：“你当我在南|京念书，都念了些什么？”</p>
三哥笑得不行。</p>
连吩咐佣人上茶点的大嫂都笑起来。</p>
阿蕙想起来，孟子楠前世在南|京念书，的确学了一身的吃喝玩乐。那时候他经常换着法子哄阿蕙开心，所以阿蕙才跟他好了。</p>
“学得吃喝|嫖|赌，一身纨绔，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大嫂出去之后，阿蕙就拆孟子楠的台。</p>
孟子楠心情很好，不以为意，笑着道：“这个你不懂！你可以问问你家的家长，如今这世道，男人只要不赌、不抽鸦|片，都是女婿的好人选。我好吃好喝又怎样？”</p>
赵嘉林更是笑，接口道：“我是家长，子楠这话很对。”</p>
阿蕙见他两人合伙和自己过招，便道：“咦，照这样说，你们俩是大好青年？怎么快二十四岁，还没有定亲呢？是不是太优良，人家姑娘高攀不上？”</p>
阿蕙往他们最痛脚的地方踩。</p>
赵嘉林很无赖道：“我还在孝中。为父守孝三年，岂能谈婚论嫁？”</p>
孟子楠则说：“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p>
不知道为何，孟子楠说出这句话，阿蕙居然心口一跳，脸上有些热。</p>
赵嘉林自然知道孟子楠是在说阿蕙，哈哈笑起来。</p>
越说越热闹，三个人居然扯了半天的废话，正经话一句都没说。阿蕙最后才问孟子楠，怎么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p>
孟子楠说：“除夕夜，应该过来给你哥哥们辞岁啊。”</p>
赵嘉林就哈哈大笑。</p>
茂城有规矩，新女婿会在除夕夜，来岳家给长辈辞岁，这是礼貌。孟子楠一身正装，便是这个意思。</p>
赵嘉林听懂了孟子楠话中之意，睥睨阿蕙。</p>
阿蕙才想起来，孟子楠是个顺杆爬的性格。倘若你给他好脸，他就会越来越过分。</p>
她气的甩手要走。</p>
赵嘉林拉住了阿蕙，笑着道：“好大的脾气，不知道子楠看中你哪点？”</p>
孟子楠道：“哪点都喜欢。脾气大的女人，胸襟也大，我很喜欢。”</p>
赵嘉林又是笑。</p>
阿蕙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p>
这个新年，突然就有了点意义。</p>
大哥那边的管事们到九点多才对完账。对完账之后，大哥又要请管事们吃年终饭，始终没空见孟子楠。</p>
夜色渐深，孟子楠要回去，阿蕙和赵嘉林送他到赵公馆的门口。</p>
看着孟府的两辆汽车从视线里消失，赵嘉林转身，看着妹妹站在门口远眺，目光甚至有几分缠绵，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这回下定决心和子楠好了？”</p>
阿蕙一愣。</p>
兄妹俩往回走，赵嘉林跟阿蕙说：“我一直看着子楠对你情深意重，你对子楠飘忽不定，还同意爸爸临终前的遗言，和何礼定亲，我心里总替子楠不值得。可他爸又嫌弃咱们家，我又不能说你什么。如今，你已经定下心意，和子楠好了吗？”</p>
阿蕙顿在那里。</p>
原来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包括阿蕙的亲人。</p>
她以为自己伶牙俐齿，却在这刻找不到词。</p>
赵嘉林又道：“他爸……你不怕他爸吗？”</p>
怎么不怕？</p>
“你到底是想我和孟子楠好，还是不想？”阿蕙被三哥问的有些怒了，反问他。总揪着孟督军的问题不放，阿蕙自己也烦。</p>
赵嘉林耸肩，心里却在想，阿蕙肯定还是会退缩的。</p>
一家人守岁到了凌晨，迎来了新的一年。</p>
华东宸也到凌晨过后才回赵家。</p>
次日是新年，家里一大清早便热闹起来。</p>
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大哥要接待拜年的亲戚朋友和家里的管事们，三哥也要去帮忙；老太太和大嫂、二嫂那边更是忙碌，阿蕙就成了闲人。</p>
老虞的媳妇在女佣巧儿的引荐下，也来给阿蕙拜年了。</p>
阿蕙让巧儿赏她一个小荷包。</p>
老虞的媳妇四十岁上下，比起老虞的憨厚，她长了一双精明的眼睛。皮肤白皙，笑起来颊上有两个深深梨涡。</p>
阿蕙对她第一印象很好。</p>
她很喜欢有梨涡的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