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汉的武功足以应付大部分的江湖人,更何况,有谁会想暗杀一个棺材里的人呢?
——如果这大汉图谋不轨呢?
李梦晨当然想到过这个问题,却很快便否定了。他相信柳绝烟,也相信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会害他,但是柳绝烟不会。
李梦晨将手垫在头上,两个腿叉在一起,听着传来的犬吠声和脚步声,呼吸着这潮湿又浑浊的空气,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宁。
李梦晨忽然希望路最好长一点。
在这棺材里,不用担心被人暗杀,不用摆出一种冷冰冰的面孔,甚至连剑都可以不握。
——剑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七情六欲都封存在剑里。
而当李梦晨可以放下剑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有着喜怒悲欢的普通人,会疼,会怕,会难过。
李梦晨并不喜欢握剑,可却总是在握剑。
当全江湖都在追杀你的时候,人的感情就会变成一件很致命的东西,而剑却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所以李梦晨几乎一直都在握剑。
一阵流水声传来,汉子的脚步声放慢,看来是到了一个桥上,过了一会,流水声越来越小,汉子的脚步也恢复了原先的速度。
当李梦晨握剑的时候,一直在杀人,杀各种各样的人,杀形形色色的人。李梦晨并不喜欢杀人,可如果自己不出手,那么倒在血泊里的就该是自己。
这柄剑已经杀了太多的人。
想到这,李梦晨叹了口气。
李梦晨忽然想起那天,浑身是血的金玉郎问的那句:
“杀了我,你难道就会安心吗?”
安心?难道自己真的安心了吗?
自从报仇之后,仿佛自己的生活只剩下无止境的杀,无止境的血。
李梦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江湖上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仇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操纵着这一切。
李梦晨唯一知道的是,这些仇家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辩解,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既然自己拿不出证据,又怎会有人相信?既然没人相信,那又何必解释?
所以,当这棺材停下来的时候,李梦晨又变成了那个冷若冰霜的李梦晨。
棺材被打开,透进来的光让李梦晨觉得有些刺眼。李梦晨坐了起来,扯下眼睛上的布条。
一个披着棕色貂皮的女子正坐在桌子前,手上拿着白玉的酒杯,笑盈盈的看着李梦晨,妩媚的道:“李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很小的屋子,有些简陋,屋子里面的东西也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张酒桌,几把椅子之外。在墙上没有挂任何字画,只有几盏明亮的灯,灯发出一种淡黄色的光,光照在女子的脸上。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上面五官也很普通,甚至眼角下还有一颗很显眼的痣,但是就这样的一张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一种勾人心肝的妖娆。特别是她眼角的那颗痣,当她笑起来的时候,那颗痣好像也会一起笑。
现在这颗痣就在笑。
女子笑着,看了看李梦晨,喝了一小口酒,道:“李公子既然见到了我,不如就陪我小酌几杯。”
李梦晨冷冷道:“我来这并不是要来见你,也并不是来喝酒的。”
女子嫣然道:“但我却想见公子。”
李梦晨站了起身,走出棺材,拔剑,剑尖指着女子。
女子问道:“这是何意?”
李梦晨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啰嗦。”
女子看着这柄威震江湖的剑,忽然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