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侍卫想了想,只好放下手中的刑具,返身走到承影的面前,略拱了拱手,道:“微臣知道殿下闷得久了,只是出来散散心。估摸陛下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要回宫了,殿下若就此回去,微臣就当做一切都未发生,也不将您擅自出逃的事情禀告陛下。”
承影一直没有洗脱谋逆的罪名,也没有得到任何封号,在宫里的地位着实尴尬。没有加封,唤一声王爷并不妥当,而他同时又是皇上的三弟,身份高贵,也不便直呼其名。不少人还是同旧日一般唤他殿下,只是此殿下非彼殿下,对方的身份今非昔比,一声“殿下”也不再如往日一般尊敬。
只有承影一人仿佛丝毫不以为意,从容地望着众人,面上挂着微微的冷笑,那神情竟与承彰有三分相像,只是多了些孤傲添附其中。他呵呵轻笑,指着跪伏在地的郑医官,对身边的内侍道:“阳,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学皇兄的样子,装腔作势的,做又做得不像,落个东施效颦,贻笑大方。”说罢也不理安侍卫,毫不客气地指着宁贵妃,“你又是谁,坐在那里不伦不类,像个看大门的。你,说的就是你,不怕自己挨别人笑话趁早下来吧。”
听到他这轻蔑至极的话语,宁贵妃俏白的小脸一下子红得如熟透的柿子,气得嘴唇直哆嗦,手里的帕子再也拿捏不住,狠狠地摔在地上:“殿下,本宫劝你别太得意了,您死到临头了自己还不知道吗?”
承影面色不改,自顾自寻了个干净去处自己坐了下来:“谢过安侍卫一番好意,本殿还偏就不回去了。你私自调动御林军,当与谋逆同罪,谁死到临头还不一定呢。”
“谋逆……”似乎想起什么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朝她拱了拱手,“恭喜啊,跟本殿一个罪名了。”
“安旭,快把他带回去啊!”宁贵妃眼看不好收场,朝安侍卫频频眼神暗示无果,急切地喊了出声。安侍卫想了想,连忙手势吩咐手下放开郑医官,呼啦拉地朝承影围了过去。承影冷笑着看向他们,拖着瘸腿走了几步,周围的人将他裹得更紧了,他身旁的那个内侍向前跃出一大步,做了个标准的防守姿势,一看就是在御林军中练过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个小黄门,竟然跟他们有着同样的武艺,心中有些奇怪。侍卫们渐渐靠拢,只不敢贸然对承影动手。承影瞟着众人,冷冷道:“不怕死的都过来吧,反正我这条腿也就这个样子,断了就断了,皇兄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时清簌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御花园的湖畔与皇帝一起遇见的那个会舞剑的内侍,似乎就是这个人。她还记得皇帝当时说过,因为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既往不咎。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做密阳,是从前三皇子的侍卫统领,宫变那夜因为没有参与而侥幸逃得一死。宁贵妃似乎觉得自己也下不来台,进退都不是,眼看着天色也有些迟了,便不再纠缠,甩手就要离开。跟着她的宫女因为她匆忙的转身险些与她撞个正着,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子。程姑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她也没有道谢,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宁贵妃转身就走,谁也不敢拦着,随手丢下这样一堆烂摊子也不管不顾,众人敢怒不敢言。那边安侍卫还在劝说摆好一副干架模样的密阳,虽然他们人多,却怕动手时伤了承影的身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众人都看好戏似的盯着他们,面上虽然不说什么,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清簌活动着酸麻的胳膊,冷不防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一看却是傅棠心。她刚才一直待在书库中没有出来,想必已经将这好戏看了十足。清簌痛得嘶了一声:“别按别按,刚才那人力气太大,现在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