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彰看了眼那算盘,接过来摸了一摸:“这个东西我见过,玉珠配金框,背面有木玄子的刻印,是前朝名匠的手艺。文帝微服出访到龙禁尉都统宋礼逾府上,看到了这个东西,十分喜欢,又不好意思问臣子要,便让尚宝司的工匠照着做了一个。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只可惜做的工匠自认为比不上前朝的木玄子,还在上面刻了一行字,说自己的手艺差木玄子久矣。”
清簌讶然道:“他居然敢这么写,不怕文帝发怒?”
“文帝再不高兴,也不可能跟一个小吏明着发火。何况那东西我见过,的确是做得不错,是那工匠太谦虚了。文帝没说什么,估计也是爱才的缘故吧。”承彰有些感慨。
德妃闻言点了点头:“陛下说得不错,这个东西的确是个宝物。只不过传到妾身手上,却是暴殄天物了,没有整天供着,却拿来当普通算盘用。”
承彰听她说话不似旁人那样小心谄媚,反倒觉得有趣:“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放着不用才是暴殄天物。对了,这个好东西,怎么听你好像是送了人?”
德妃淡然道:“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那日去尚宫局,看见何尚宫很喜欢这个算盘,便说摆在她那里。她若是不想还给我,也就罢了。”
清簌笑了笑:“依夏姐姐也就是看一看,哪里敢夺人所爱,娘娘是误会了。娘娘那日在尚宫局的一手好技巧,让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不知道有没有那些不识趣的人真的来找您拜师呢。”
“那倒没有。”德妃漠然道,“就算有,我也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教过不少仆众算账的技巧,也就一两个令我稍微满意的。费心费力教了半天,不懂的人还是不懂,罢了。”
清簌不想她这样冷淡的性子,居然也收过徒弟,真不知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呢。承彰细细看着这铁梨木贴金玉珠算盘,看了一会儿却又还给了德妃。德妃知道他也很想要,却没有送给他的意思。清簌没有看到这些,只道:“陛下很奇怪为什么德妃的算盘会在尚宫局吧?还不是尚宫局那些人不会算账,连着错了好几处。当时德妃娘娘跟别人说着话,斜眼瞟了一下就说那个小内侍算错了。小内侍还不信,重新算了一遍还是算不对,德妃就给他连打了三遍算盘,三遍都是一个数,而且比他打一遍的时间还短。后来依夏姐请德妃帮忙查账,德妃说尚宫局的算盘不好用,差人拿了这个去,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刚才去依夏姐那里禀告差使,依夏姐说德妃的算盘落下了,让我送过来的。”
德妃面无表情地听着,仿佛是与自己无关的话。听完了也就拿了算盘,跟皇帝告了声退。承彰摇头自语道:“连尚宫局的东西都不好用,我还以为就承乾宫的东西不好用呢。”话虽然这样说,他却没有多少更换的意思,谁都知道尚功局是个油水很多的地方,多少人企盼着宫里进行一次大更换,好从中坐收渔利。他就偏偏不从那些人的愿,直到现在还用着前朝的东西。也怪先帝对物欲太过痴迷,凡事必要奢华,力求看着比用着舒心,至于要肥了多少人的腰包从不过问。这个问题他在当太子的时候便整治过一次,但由于身份所限毕竟不好太过严厉,只是点到即止。
“也不是不好用,我用不惯罢了。用惯了五个珠子的算盘,突然用起七个的,太不顺手。”
不过话说回来,德妃的才干倒真是让他耳目一新。清簌见德妃走了,便感慨了句:“要是德妃来执掌尚功局,管那些物料进出,肯定比现在那些人强得多。”承彰听了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