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簌看着他,绯红色的面上勾起一抹浅笑:“殿下如果不是玩笑,那准备给奴婢什么位份呢?”
似乎料不到她竟敢这样说,太子显得有些错愕。他抬头看着清簌,若有所思地道:“你想要做什么?家人子?”
家人子是参选太子妃的秀女之称呼,不知什么原因,皇宫从未举办过为太子选妃纳妾的活动。太子身边一直没有女子相伴,唯一的良娣还是皇帝和丽妃亲自指定的。她入宫之日,正是太子因为立妃之事与皇帝闹得不大愉快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太子身边为何一直都没有嫔妃,清簌不敢疑问之外,自然也不敢触碰这个敏感的话题。
“奴婢身份微贱,又是以奴婢身份入宫,不宜参选殿下妃位。殿下说笑了,奴婢不敢当。”然而就算她再注意言辞,触怒某人也在所难免。太子关心的显然不是她是适不适合参选的问题,他一挑眉毛,冷哼道:“本宫什么时候说过你有这个资格了?本宫最厌恶你们这样自作聪明的女人,清簌,你可知罪?”
自她来到东宫,最怕的就是听到“你可知罪”几字。因为在太子面前,不知道自己有何罪也是罪过的一种,各种搜肠刮肚劳心费力的辩解都苍白无力,因为眼前的人随时掌握着她的命运。她记得他对自己说过,如果不想今后的日子都在痛苦中煎熬,就好好听话。如今她尽力乖巧,却还是不能得他欢心。清簌双膝落地,心底突然有些难过,想说出求饶的话,喉头偏偏被什么堵着,酸酸胀胀地疼。或许是厌憎自己不讨他喜欢,或许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她只是觉得好累,连带着胸口泛起一阵阵恶心,似乎是中毒后被催吐的后遗症又犯了。
强忍着胸口涌上来的酸意,突然想起他方才做戏时的温存,原来他待自己一切的温柔都是假的,他根本不屑自己的依附。从第一天直到现在,他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自己像一片方舟般挣扎浮沉,偶尔抬起偶尔打压,只是随他高兴罢了。
太子冷眼瞧着,忽然见她面色惨白,细瘦的手腕突然伸到他面前,似乎想抓住椅子的扶手,半途中却歪了一下,转而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臂。太子还没来得急抽手,就见她伏低了身子,大声干呕起来。似乎是怕秽物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太子急急往后一缩,厌恶地皱起眉头。自解毒后苏醒,她一刻也没有歇着,身体的不适加上长时间的神经紧绷,拖到此刻才复发旧疾也还算神奇。恢复了些许意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抽回手来,眸中隐隐有些畏惧之色。
眼前突然浮现出小年家宴的场景。她一袭青色宫女装,默默走在一列手执酒盏的华衣宫女之后,素雅的妆容与那些宫人相形见绌,却又偏偏有种不同于凡尘的娇怯,连长公主那样不苟言笑的人都暗中对她露出微笑。她倒在自己身侧之时,他没有伸手扶,只因心里恼恨着她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听本宫的话,非要去喝那杯酒。你不会是想着把你自己毒死,就不用服侍本宫了吧?”太子目光阴郁。
清簌胸口的恶心之意听到他这恶语反而减轻了不少,只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空的,什么也不愿多想。或许是恼恨自己的计谋落了空,得不到好处也就罢了,反而得到他的恶语相向,她不管不顾地抬起头来:“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太子翻了个身,突然扣住她的手狠狠一拽,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倒在自己的身上。双手绕过腰身将她围住,清簌猝不及防地倒在太子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竟近在咫尺,闻得人脑子发晕。太子的动作显得略有些粗暴,语气更是严厉:“自作聪明,自作自受,自掘坟墓,该!”
连用了三个增强语气的成语,太子意犹未尽,将她按在铺满貂绒的圈椅中坐好,起身指着她的鼻子数落起来:“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让你滚蛋你偏偏要喝那杯酒,不听本宫的话,死了活该!本宫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要你来通风报信?他们想毒死的是本宫,本宫大不了就遂他们的愿,谁准你多事了?死就死了,合了某些人的意不是正好,我不怕!宫廷人心险恶,下毒谋害个把人太正常了,可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