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七海君应该也不是完全被迫地过来见我的吧?”</p>
直哉目带探究地看着七海。</p>
他对七海的初印象是:谨慎、冷静,虽然相比同龄人来说非常成熟,但是作为咒术师来说, 还有所欠缺。</p>
七海表面不动声色,可实际上手已经在桌面地下握紧了。</p>
为什么一遇到这位他就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是错觉吗?还是对方的确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小心思, 所以自己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是浅显易懂的?</p>
他本能地不喜欢这种感觉。</p>
“的确是有想来再见你一面的想法。”他坦然承认了。</p>
被直哉近乎不留情面地指出自己还不适合做一名咒术师,七海感到不可理解, 更无法服气。</p>
但这种情绪是单纯的对事不对人,他对直哉的印象还是可以的, 除了有些时候有点不靠谱,偶尔犯点谜语人的毛病以外。</p>
直哉叹息一声。</p>
“你为什么想见我?是想好了该怎么对我说了吗?”</p>
“不,”七海否认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我之前的说法哪里有问题, 所以才想和你请教一下。”</p>
直哉抓了抓头发。</p>
他就知道。</p>
他没有直接回答七海的问题, 而是倒在桌面上,一手垫脸一手扶头,对甚尔说:“这位七海君想做咒术师呢……”</p>
甚尔低笑一声:“是吗?”</p>
“是啊。”</p>
七海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起这件事,又为什么要笑。</p>
他皱着眉,“如果是觉得我没有觉悟的话,我可以清楚地表明, 我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职业, 也已经做好了准备。”</p>
所谓‘准备’, 是指他已经有了正常的生活被搅成一团糟, 还随时有可能牺牲性命的心理准备。</p>
从小在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社会中长大, 还能成长为这幅正直而坚定的样子,怪不得咒术高专会破格招收他,这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在一众咒术用多了脑子都变得疯癫的年轻术师中, 显得那么清新脱俗。</p>
然而直哉只是叹气:“问题就出在这里啊,七海君。”</p>
他伸出一根手指,定定地点着七海胸膛深处,那颗跳动的心脏的位置。</p>
“你的理想太高了,现实会叫你失望的。当你那个象牙塔一样崇高的理想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时候,你该拿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p>
像七海这样的人,看似坚强,实则比常人更加脆弱。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依赖于自己的‘理想’,所以当他们发现,这个理想很可能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时候,他们的世界会崩塌。</p>
直哉不希望看到那一幕的发生,所以他想让七海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试着改变他的想法。</p>
不让他加入咒术界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咒术师,当天生寄宿于血脉中的能力觉醒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这辈子无法与咒术界脱离关系。</p>
直哉能为他们做的,就只有尽量拖延他们的理想被现实染污的那个时间点,让那一刻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p>
“再考虑一下吧。”他诚恳地望着七海。</p>
七海愣愣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睛,被点住的心脏忽然漏了两拍。</p>
他很确定那不是所谓的心动,而是某种更加微妙的,也更加令人感到敬畏的情绪。他被直哉话语中所透露的沉重的未来震慑到了,他第一次认识到,一旦成为咒术师,将来所要面对的困难很可能比失去性命更加可怕。</p>
……</p>
直哉最后也没有把七海赶走。</p>
来都来了,干脆他就叫人给七海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在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空间里,想必他也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自己所说的那番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