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咒灵哪里最多的话, 那必然是能令人感受到痛苦的地方。而人最害怕的莫过于生老病死，所以想找咒灵，去医院准没错。</p>
为了给条月御子做体检, 他们今天专程来到了附近一家医院。巧的是这刚好也是接诊过井村早纪的医院, 当由纪子和那位眼熟的医生对上视线的时候, 双方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p>
“又是你？”年轻的医生脱口而出。</p>
由纪子也觉得心情复杂, 她没想到会是同一个医生，一时间不知该说“真巧”还是“真不巧”。</p>
好在那位医生也没多问,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条月御子，见她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有着数道伤痕, 他默默地招呼由纪子把人带进了诊疗室。</p>
被留下的直哉和甚尔面面相觑，最后只能选择等待。</p>
直哉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低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p>
他用余光打量着这条走廊上时不时飘过的咒灵，光是这一会儿, 就已经有不下十只从他眼前经过了。</p>
他悄悄在心里询问藏在影子中的幼龙：这些，能吃？</p>
感觉都没有昨天那只强，那只它都能拖进影子里吃掉，眼前这些应该也没问题吧？</p>
灭尽龙幼崽抗拒地“嗷呜”了一声。</p>
——不好吃，而且吃不饱肚子。</p>
灭尽龙作为‘吞噬一切的古龙’，没什么是它吃不下去的, 唯一能让它拒绝的只有效率过低的进食, 那样从食物中获得的能量甚至还不够填补它狩猎产生的消耗。</p>
咩咩子：达咩！</p>
直哉：……行吧。</p>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就算积累得再多, 也很难达到令古龙幼崽满意的标准。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还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咒灵，三级四级的都是少数, 二级以上的则更罕见了。太过危险的咒灵一经发现就会立刻有专人来负责处理，像直哉这样短时间多次遇到二级咒灵的情况，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p>
他头疼地揉了揉头发, 侧过脸可怜巴巴地望向甚尔：“你知道有什么快速找到咒灵的法子吗？”</p>
甚尔瞄了他一眼，回答道：“……接活。”</p>
不管是禅院家内部发布的任务，还是外面时常会有的‘散活’，他都接过。后者的挑战性和赏金都要比前者高出许多，因为禅院家没人会相信甚尔也能除灵，甚尔也懒得和那些眼高于顶的咒术师打交道。</p>
他抱着球拍袋，低头看向直哉：“你问这个干什么？”</p>
直哉用早就想好的理由搪塞：“我想变强，锻炼自己除灵的能力，不想再遇到危险时只能等着你来保护我了。”</p>
他这个动机不可谓不合理，任谁在经历过生死危机后都会产生变强的念头。</p>
但甚尔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眯了眯眼：“你最好不是有事瞒着我。”</p>
直哉被他锐利的眼光看的背后直冒冷汗，他别过视线，装傻道：“怎么会呢？哈哈。”</p>
还好如此难熬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由纪子很快扶着条月御子从诊疗室中出来了。</p>
直哉立刻从长凳上跳下来，吧嗒吧嗒凑上前去，“医生怎么说？”</p>
条月御子双眼无神，任人摆布地倚靠在由纪子怀中。而由纪子神情复杂地说：“条月同学她……除了身体上的伤之外，还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p>
“什么？！”</p>
这下子，连一旁静坐着的甚尔都忍不住看过来了，他皱着眉：“就是说她疯了？”</p>
甚尔的总结原则上并没有什么错，但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就十分伤人，直哉扭过头来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p>
转过来，他焦急地问道：“医生有说要怎么治疗吗？”</p>
由纪子抿了抿唇，“医生说最好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但必须有监护人的同意。”</p>
直哉哑然。</p>
条月御子双亲身亡，目前名义上的监护人是井村夫妇。然而井村家很有可能是导致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帮凶，他们怎么可能会配合治疗？就算他们愿意配合，直哉也不可能放心。</p>
“而且还有一件事。”由纪子四下看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小声说：“我把那瓶从条月同学房间里找到的药拿给医生看了，他说……”</p>
她垂眸，似乎不忍说出口。</p>
“……这瓶药虽然勉强有安抚效果，不过本质上来说，那是有至幻成/瘾效果的药物，是不允许流通的违/禁/品。”</p>
由纪子说得比较委婉，不过直哉立刻就听懂了。</p>
这是只能缓解一时的痛苦，长远来说却只会让条月御子越陷越深的药物。给她提供这种药的人，想必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p>
“是井村家。”由纪子轻声道，“井村太太是药剂师，平常人难以入手的药物，她能够很轻易地拿到。”</p>
直哉捏紧了拳头，“难道不能报警去把他们一家抓起来？”</p>
在一旁坐着的甚尔终于插嘴了，他懒洋洋地道：“劝你最好不要，一色村的事已经惊动咒术师了，你报警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p>
一个精神状态失常的咒灵生产者，还疑似与诅咒师有联系，就算条月御子是这件事绝对的受害者，咒术协会也不会听。</p>
落到那群人的手中，条月御子的下场未必会比落在诅咒师手中好多少。</p>
直哉听懂了他的深意，一时间竟找不出话语来反驳。</p>
条月御子虽然经历悲惨，但她也的确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危险性，尤其是在她精神已经失常，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当下。</p>
由纪子扶着她坐下，神情复杂，“就连你们这样的人都无法接纳她吗？”</p>
甚尔冷冷地回答：“我们两个本身就是异类，要不是这小子坚持，我甚至都不会把她带回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咒术师没什么好人，你指望他们不如指望你自己。”</p>
“……”直哉夹在二者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