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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影中巨龙(2 / 2)

直哉满心愤懑地抱着被子又踢又打。</p>

他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守夜的真奈,她轻呼一声:“直哉少爷?”</p>

直哉浑身一僵,板板整整地躺回去,“我、我没事。”</p>

真奈又静静地侧耳倾听了半晌,确认直哉没事之后,她柔柔地说了一声:“晚安,直哉少爷。”</p>

直哉悄悄踩了踩脚下的被子,小声回了一句:“晚安……”</p>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试图沉入梦乡。</p>

静下心来后,他隐约感觉到一股柔和的香气环绕着自己,对了,真奈今早刚刚晒过被子,还拿薰香条精心烘过被子的每个角落。</p>

在这样轻柔的香气包裹中,直哉渐渐感到心静神宁,烦闷的情绪都离他而远去,剩下的就只有昏昏沉沉的睡意。</p>

他……究竟是谁?</p>

直哉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p>

如果这时候有任何人看到直哉的话,必定会被他此时的状态震惊到失语——只见他身下的影子忽然变得像一汪深潭,无光的表面缓缓吞噬着直哉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拉进未知的水下。</p>

而直哉全程就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影子内部。</p>

身体、四肢、头颅……当他最后一丝发丝消失在影子之中时,整片房间变得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大活人。</p>

门外的真奈一直静静聆听着,直到再也听不见直哉的动静,她轻轻吐气吹熄了手旁的薰香。</p>

晚安。</p>

她静静地闭上了双眼。</p>

……</p>

直哉感觉自己像是在无边的深海中飘荡着,久久触不到海底。</p>

他的思绪昏沉,双眼像是有千钧重。</p>

逐渐地,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光亮,种种色块和光斑隔着眼皮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呼唤着他睁开双眼。</p>

……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在酝酿睡意,怎么一眨眼天就亮了?</p>

而且,不管是耳朵听到的风声、流水声、鸟儿鸣叫声,还是鼻腔中闻到的青草香气和湿润的泥土芳香,都隐约给他一种熟悉感,仿佛他曾经就是在这样的气息包裹下,生活了很久很久。</p>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忽然涌上了直哉的心头。</p>

“唔……”直哉挣扎着眯开一丝眼缝,艰难地向外看去——</p>

——咦,这是什么?</p>

与想象中鸟语花香的画面不同,出现在直哉视线中的是一片锋利冷硬的尖刺,随着头顶太阳的照射,每一根尖刺都反射出锐利的光芒。</p>

直哉有些发懵,他本能地觉得这种尖刺他曾在哪见过,但一时间叫不上来名字。</p>

他的视线上移,随着尖刺生长的方向看去。</p>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清眼前尖刺的全貌,直哉瞬间吓醒了。</p>

——这些尖刺,不,应该说是尖刺的主人,分明是一只活物!!</p>

它体型巨大,生有四肢双翼。头上生有一对庞大的犄角,浑身遍布致命的漆黑利刺。</p>

毫不夸张的说,光是这家伙的头颅,就比直哉整个人站起来还要高!</p>

而那狰狞而凶猛的外表,一打眼就会让人想到一种古老而威严的物种——龙!</p>

此时的直哉正是与一只体型庞大的龙类对视着,他甚至能从对方冰冷的竖瞳中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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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遍布着黑刺的巨龙紧紧凝视着直哉,仿佛是在打量这只凭空出现的人类幼崽的威胁度……它庞大的头颅如同蛇类一般稳健地探到直哉身前,鼻孔微微翕动,嗅着他的气味。</p>

直哉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大气而不敢出。</p>

这头龙和他刚醒来时见过的咒灵不同,它完全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怪物。只要看到它,人类就能够理解,为什么‘龙’这种生物能够被记录下来,流传至今了。</p>

但凡直面过这种生物的人类,都会牢牢地将它的身姿刻印在基因之中,作为保命的要诀传递给后代。</p>

它以这种形式参与在历史中,就算身影消失不见,其姿态还是会停留在人类的印象里,随着时间和历史的沉淀,逐渐发展成神话和传说中的幻想生物。</p>

光是设想一下这种荒蛮而伟大的历史感,就能够将面对它的人类压迫到窒息。</p>

黑刺金瞳的巨龙盯着直哉,就如同狮子盯着体型相差数十倍的幼兔,比起视觉,它更加依赖嗅觉来判断直哉的存在。</p>

被他身上浓重的人工香味刺激到,巨龙猛地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直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p>

凌厉的风压和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将直哉压得抬不起头来。</p>

直哉:……。</p>

他差不多已经吓傻了,除了浑身无法控制的颤抖之外,他做不出任何反应。</p>

当直面这种级别的威胁时,人类总是会陷入僵直之中。恐惧已经完全掌控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无法求生。</p>

就算积极求生又能怎么样呢,面对这种体型庞大的怪物,人类难道还能有任何反击或者逃跑的余地吗?</p>

不过是螳臂当车,垂死挣扎罢了,根本不会给巨龙带来任何麻烦。</p>

直哉牙关战战作响,说不出一句话来。</p>

隐约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就要死在这里了……</p>

直哉面带哀色地闭上了双眼。</p>

在那头巨龙朝他怒吼时,他似乎看见了它口中密密麻麻的利齿,每一颗都象征着它顶级掠食者的尊严,被那粉碎机一般的牙口咬中的话,他怕不是瞬间就会被绞碎成一滩烂泥……</p>

如果真是那样,请一口气直接把他咬死,他怕自己先被咬中下半身,到时候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迎来死亡——</p>

——直哉满心绝望地屏息以待,一秒、两秒……他感觉时间的流速在他的感官中被无限放缓,一个瞬间仿佛有一生那么漫长。</p>

总之,在这样漫长的折磨中,他所想的痛苦与死亡并没有降临。那只巨龙朝他怒吼了一声后,忽然像是从他的气味中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于是整头龙瞬间停下了动作。</p>

如果直哉此时睁着眼,他就能看到十分不可思议的一幕——</p>

只见巨龙硕大的头颅慢慢低垂了下来,它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直哉,急促地翕动着鼻翼,仿佛想从他身上再次闻到什么。</p>

——没错,当那刺鼻的薰香味散去后,从直哉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某种熟悉的味道。</p>

巨龙确认了那股味道后,冰冷的竖瞳‘咻’地一下放圆,它迫不及待地低着头,拿鼻尖小心地拱了拱直哉。</p>

“……?”</p>

直哉双手抱头,被巨龙拱得整个人翻了过来。他本以为巨龙是想从他柔软的腹部下口,可下一个瞬间,巨龙将自己的吻部轻轻埋在了直哉怀里,仿佛眷恋着他的温度。</p>

体型庞大的怪兽安静地贴着数十倍小于自己的人类幼崽,这本该是个无比荒诞离奇的场面,可此时看上去却是无比和谐。</p>

巨龙闭着双眼,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p>

“……呜。”</p>

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等死的直哉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睁开了双眼。</p>

巨龙又发出了一声相同的声响,这次直哉彻底惊呆了。</p>

他好像……能听懂这头龙在说什么!</p>

那沉闷的低吼声传到他的耳朵里,自动转化为了可以被理解的语言。</p>

它在不停地轻声呼唤着他。</p>

‘苍蓝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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