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心焦，这么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人，腿没知觉，生活中肯定处处充满了不便，非要逞强自己洗澡，摔倒了爬起来还好，要是爬不起来呢？</p>
沈辞越想越觉得不能放任他这么折腾，昨天看到他腿上的伤，有几处磕得相当严重，都破皮结痂了，他自己觉不出疼，万一磕骨折了也感觉不到。</p>
于是他道：“我帮你洗。”</p>
听到这句话，秦抑浑身就是一僵，用了更大的力气想把门关上：“不用。”</p>
沈辞才不给他机会，直接挤进浴室，反手把门锁了：“反正都要结婚了，迟早要坦诚相见，大家都是男人，帮你洗澡有什么不可以的。”</p>
秦抑瞳孔微缩，扣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一紧，操纵着轮椅向后退去。</p>
浴室很大，地面的瓷砖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一看就是容易让残疾人滑倒的样子，沈辞看着正处在戒备状态的某人，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一只炸毛的猫科动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p>
秦抑已经退无可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命令道：“快点出去。”</p>
“我不，”沈辞上前，把他放在膝盖上的衣服拿到一边，反客为主，“不是要洗澡吗，快点。”</p>
“……”秦抑手指更紧了，用力得指节都有些泛白，“这里是我家，出去。”</p>
“你都是我未婚夫了，迟早是一家人。”</p>
“我现在和你解除婚约。”</p>
沈辞一顿，随即忍俊不禁：“不用这样吧，到底有什么看不得的？”</p>
他说着，上前给浴缸放热水：“快点洗完，一会儿还要给你按摩呢。”</p>
秦抑浑身僵硬，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许久他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开始解睡衣扣子。</p>
上衣褪去，男人苍白的皮肤彻底暴露在灯光之下，纵然昨天沈辞已经看过了，现在在光线更充足的地方仔细观察，依然觉得触目惊心。</p>
他忍不住抽了口凉气，轻声问：“需要帮忙吗？”</p>
“不用，我自己来。”</p>
沈辞接过秦抑脱下的睡衣，无意中碰到了对方的手，秦抑的手指一如既往地冰凉。他并不太利索地将衣服脱完，也不肯再和对方对视，把自己从轮椅挪到了浴缸边上。</p>
浴缸是嵌在地台里的，地台高出地面两个台阶，他坐上去倒是比较容易，但出来就很难，有水更滑，摔倒已经是家常便饭了。</p>
浴缸里已经放满热水，浴盐在水流冲击下泛出大量泡沫，沈辞扶他进去：“小心。”</p>
秦抑把大半身体埋在泡沫底下，这似乎让他好过了些，沈辞跪在浴缸边上，觉得对方这过分苍白的肤色也不比泡沫深几个度，一看就常年不见阳光。</p>
他把手伸进水中，轻轻帮他揉搓腿部的皮肤，好奇地问：“秦抑，你到底多高啊，为什么腿这么长？”</p>
这么好看的一双腿居然站不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p>
秦抑指尖动了动，并没对他的问题做出回应。</p>
他闭眼躺在浴缸里，反正腿没有知觉，也感觉不到对方在对他做些什么，干脆由他去了。</p>
忽然，他不知被沈辞碰到哪里，整个人就是一惊，秦抑猛地睁眼，一把捉住了对方的手：“沈辞！”</p>
由于挣扎得太过激烈，浴缸里的水都晃动起来，沈辞面露惊讶：“这里有知觉？”</p>
秦抑低沉的嗓音带上了些许怒意：“当然！”</p>
“啊……”沈辞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忙松开手指，“对不起，我以为你没感觉的，想帮你清洁一下来着，你别生气，我不碰你了。”</p>
秦抑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放开了他，再次警告道：“不要到处乱碰。”</p>
“知道了哥哥。”</p>
秦抑不让他碰，沈辞只好乖乖坐在一边，等到水温渐渐冷却，才谨慎地重新开口：“那我帮你洗头总行吧？”</p>
这一次秦抑总算没有抗拒，他坐起身来，冲对方低下脑袋。</p>
沈辞拿起花洒，帮他把头发打湿，将洗发露抓揉出细细的泡沫：“洗完就出去吧，水要凉了。”</p>
“嗯。”</p>
比起被触碰不该触碰的地方，秦抑对洗头发这种事还比较能接受，他可能是被沈辞揉得舒服了，表情变得顺从，紧皱的眉头也重新打开。</p>
沈辞放掉浴缸的水，帮他冲洗干净全身，好一通折腾过后，秦抑是洗完了，他自己也湿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小声嘟囔：“新换的衣服……”</p>
秦抑睁开眼，忽然留意到对方身上湿透的睡衣有点眼熟。</p>
好像是他给沈辞准备的那一柜子衣服中的其中一件。</p>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亲自去给沈辞挑选衣服显然是做不到的，只好把这件事委托给管家，衣服拿回来后他过目了一遍，因此有些印象，但又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经他提醒才想起来。</p>
意识到沈辞穿着他准备的衣服，秦抑心里仅剩的一丝不悦被某种奇怪的情绪抹平了，他表情松懈下来，低声道：“换一件就是了，不是还有很多吗。”</p>
听到他这句话，沈辞动作一停：“所以那些衣服确实是你给我准备的？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哥哥怎么知道我穿多大号衣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