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平淡，不过宫渝似乎还是在他眼底发现了隐藏在平静水波之下的海啸风暴。</p>
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还是醋了！</p>
还没等景霑开口说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p>
景霑看了一眼凌友友，掏出手机，往远处走了几步，接通电话。</p>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凌友友的脑袋正粘在宫渝的肩膀上，任凭宫渝怎么推，都死活不肯起来。</p>
等待景霑接电话回来的功夫，宫渝的余光里一直在偷瞄。</p>
他发现景霑去接电话时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有急事，估计一会儿就要离开了。</p>
宫渝在心里拼命双手合十地祈祷他赶紧走。</p>
果然，景霑挂了电话走过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宫渝：</p>
“宫先生，很遗憾今晚不能和你共进晚餐了，我公司有点事，需要我现在回……”</p>
“啊，真是不巧啊景总，需要我帮您叫车吗？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哈。”</p>
宫渝激动地打断了景霑，努力忍住险些暴露在脸上的欢欣，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悄悄朝后退去。</p>
没想到景霑站定脚步回过头来，笑道，“好啊，宫先生愿意帮我叫车，实在荣幸之至。”</p>
宫渝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他这嘴是真贱。</p>
而且这景霑也是脑子奇了怪了，连场面话都听不出来，他平常是怎么做生意的？</p>
影视城人来人往，大门口也就没那么好打车，宫渝戴好口罩站在马路边反复横跳，专心致志地给景霑拦车，心中是满满的无能狂怒。</p>
从今以后，他要是再嘴贱一次，他就把门口这对石狮子吃了。</p>
三个人站在影视城门口，各怀心思地沉默。</p>
终于，一辆掉落了巴掌大漆面的小黄出租车慢慢驶了过来，司机降下车窗，“走哪儿啊先生？”</p>
宫渝紧忙报了景霑公司名字，顺手去拉开车后排座椅，向景霑做了个“请”的手势，挂着官方的笑容，“景总，不介意拼车吧？”</p>
景霑正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恨不能从车上跳下来一脚将宫渝踹翻。</p>
关车门的前一瞬，宫渝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凌友友纤瘦的肩膀，作势朝车内塞去。</p>
凌友友比宫渝要瘦上不少，外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人桎梏住双手，护着脑袋怼进了车里。</p>
宫渝掏出羽绒服口袋里早就偷偷准备好的一小沓纸币，忍痛朝司机甩去，高声道：</p>
“立刻出发！师傅路上小心，务必把两位都安全送到目的地！”</p>
目光最后扫过车中二人的时候，宫渝看见失去重心的凌友友正面色不虞地从景霑腿上爬起来，回头从车窗瞪向他。</p>
不远处的宾利慕尚默默跟上了前面那辆斑驳得可怜的小黄车。</p>
送走了两位煞星，宫渝的心情好多了。</p>
他背着小包，捂着这几日以来时常会有些钝痛的胃，疾步走回影视城取车回家。</p>
雪后的空气冷冽清甜。</p>
宫渝忍不住摘下口罩多吸了两口，才继续抬腿前行。</p>
可刚走两步，他的胸腔便因为骤然吸入冷空气，而牵连着胃也开始痛起来，他只能轻轻靠在墙上，缓慢调整着呼吸。</p>
有只小麻雀飞过来，蹲在他帽子顶上，小爪子抓得布料刷刷作响。</p>
宫渝站在原地不敢再动，想要给它一个可以短暂休憩的依靠。</p>
一会儿，小麻雀“啾啾”两声飞走了，宫渝抬起头望过去，顺着它飞远的方向，看到了水洗过般的碧蓝天空。</p>
这样的天，他只能再看两年了。</p>
宫渝扶了扶眼镜，倚在墙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p>
像只刚睡醒的慵懒猫咪。</p>
他踩着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p>
罕见的童心被激发，宫渝绕着小圈儿踩起雪来，直到把藏在厚厚棉鞋中的脚趾也冻得冰凉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哆嗦一下，迈着闲碎的步子站到被清扫干净的路面上。</p>
镜片被他扶眼镜的时候不小心戳到，留下了半个指印。</p>
宫渝站到路边，从包里掏出纸巾，低头严谨地蹭着镜片上每一个不好擦到的边缘。</p>
对着太阳看了眼镜片折射过来的透彻光线，宫渝满意地将它架回鼻梁上，掖好羽绒服衣领，将两手揣回口袋，吸了吸鼻子。</p>
突然，他被一阵突如其来可却不觉得冲撞的力道拥住后背，温暖和煦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起来。</p>
耳边是熟悉且悦耳的清朗声音：</p>
“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