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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乌犴重骑(2 / 2)

参辰抉 南城北隅 更新时间 2022-03-01

羽箭被轻易挡下,这一击微不足道。

下一刻,两方接触。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仅仅这一次的冲锋就打翻了好几个靖州骑兵,本来他们只是被翻身打下马了,结果一回头,便看到一把亮晃晃的马刀斜着从脖颈处切过,血泉喷涌,不忍直视。

接触过后,双方又分离开来。

“该死,他们的甲太厚了。”百夫长环顾四周,这一冲之后,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五人了。而对面的三人则毫发无损,他们正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仅剩的这几只待宰羔羊。

“怎么办?”百夫长焦急地向身边几人征求意见:“对面兵强马壮,再来一次咋们这伙人估计就冲没了。”

众人手心里渗出了汗,湿滑的感觉似乎让他们有些拿不稳刀枪。

“杀他们的马。”边平严肃地凝视着前方,突然说道:“废了他们的马,让他们变成步兵,我们才有可能赢。”他又使了个眼色道:“关节。”

众人随之看去,果然,对面的战马几乎是包裹在铁甲里,但唯独马腿的关节处一大片没有着甲,就这么敞亮的暴露在外面。

但是,对面的人不是傻子,看着这么一伙人全部下了马,肯定会有所疑心。

“等一会骑兵靠近时,咋们得来个措手不及的。”边平沉声道。

众人互相对视几眼,具体方法已了然于心。

“只能这样了。”百夫长咬了咬牙,他也颇为无奈。现在他们面前就只有生与死两个选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人们总是乐意倾向于前者。

随着战马的一声声嘶鸣,双方再一次交锋。

这次,待到乌犴的骑兵挥舞着长斧临近时,边平猛地弯下身,从马侧滑了下去。

长斧因此一击落空,下一刻,一把马刀狠狠地切在了胯下马腿的关节处。

披甲的战马拖着半条断腿,连同他上面的骑兵一起摔倒在地。

“混账。”这名乌犴骑兵怒道。他仰面朝天摔在草地上,正欲挺起身子,只见两杆泛着寒光的长枪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放大。

他的眼前被溅起的嫣红色掩盖,鲜血四溅,长枪几阵反复扎刺后,头盔之内便血肉模糊。

广阔的草原上,这么一小撮儿人厮杀的声音微乎其微。天地之间只有风的回声。

乌尔赤环看着四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所有的坐骑全部被杀,它们侧身躺在草地上。他的面前,三个身穿黑甲的靖州兵还在等待着下一次的拼刺。

他的两个同伴正倒在地上,死相惨不忍睹。

一个悄无声息地仰天躺着,铁盔之上竖起两杆长枪,那颗头颅此刻应该更像是一团在铁质容器里被捣碎的肉泥。另一个的脑瓜子滚到了他自己的脚边,脖颈的切口处,鲜血在汨汩地溢出。这人死得倒是痛快。

“哈哈哈……”乌尔赤仰天长笑一番:“七个人杀了我们两个,看来你们不是绵羊,倒像是几条带着锋利牙齿的猎狗啊。”说着,他缓缓解下棕色的甲胄,赤裸着上身抄起手边的长斧,胸口两团结实的肌肉紧绷起来如同两块坚硬的岩石。

每当遇到乌犴的骑兵解下甲胄,这便代表着他们放弃一切生的可能,为自己选择了死亡。接下来就是要拼命了。“生死由天,来吧。”这一句便是他最后的怒吼。

乌犴的男人以战死沙场为最大的荣誉。

宇文简这边还有三人,他自己和边平,还有那位领头的百夫长。对面虽然只有一个人,但隐约感觉实力上却压过了这三人。

“算战速决。”百夫长一声令下,三人没有片刻犹豫,齐刷刷地向前方奔去。

刀斧相交,寒光四溅。这草原之上的死斗即将落幕。

双方打了几个回合,宇文简三人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而乌尔赤则是斗志昂扬,似乎要活活把这三人拖死。

“小心。”边平大吼一声。他已被一脚蹬得老远,而宇文简和百夫长二人又冲了上去,只不过这次冲得有些太快了。

话音刚落,长斧已经砍在百夫长的胸甲上,这一击的力度之大,让他的身体飞出了战圈五六步之远。

这人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是死是活尚不知晓。

乌尔赤解决完一个又猛地转过身子对上了宇文简。他一脸凶相,长斧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宇文简吃力地举起马刀,他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

“轰……”一斧落空,斧身嵌入泥土之中三寸有余。而宇文简的那把马刀也被断成了两节。

那五尺的长刀在厚实的斧子面前有些过于秀气了。

“该死。”边平急切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心道:“对面的傻逼越打越开心,照这状态下去能把我们活活拖死。”他伸手在胸口摸出一颗药丸,犹豫了一下便要吃掉。这时,一把长弓进入了他的视野。只可惜这弓已经断掉,可弓弦倒是完好无损。他灵机一动放下药丸,大喊道:“兄弟先撑住。”

宇文简苦涩一笑:“我尽力吧。”他把手中的断刀随意一丢,随后,便抽出了身后背着的参合剑。

寒芒乍现,此时唯有剑上沾血才可挡其刺眼的光。

乌尔赤满身的血痕和刀伤,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对这一切都不在意,那张脸上还带着畅爽的笑容。本就选择了赴死,还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怎能不尽兴,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再次一个大步向前。

宇文简手持参合剑又一次迎上。

待到几阵急促的铁器相击声过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北风依旧,它似乎从未见过这野蛮的厮杀。

边平手握着一把拼凑起的长弓喘着粗气,在他身前不远处,乌尔赤如牛一样健壮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草地上。在这具尸体上插着不下十根的羽箭,而最致命的两根打进了他的脸颊里,一根插进了左目之中,一根穿进了头骨。

“啊……”宇文简挣扎着站起身,然后飞快地捡起了自己身边掉落的参合剑,他模糊地环看着四周,意识还停留在刚才拼命的时候。

“呼……”边平长长地叹了口气,身子一松劲,坐在了草地上:“这畜生的皮真他丫的厚,累死老子了。”

宇文简拖着参合剑挪到边平身边,他微微一笑,恭敬道:“多谢大叔救命。”

“大叔?”边平惊了一下:“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我一阳光帅气的大小伙子你管我叫大叔?”

“这……”宇文简有些尴尬,对面的人向来胡子拉碴的,脸上还蹭着泥浆,这么粗略一看还真看不出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儿。

边平似乎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颌下的胡子:“不就是没来得及打理胡子吗?你这一句话硬生生地干折了我十多年阳寿啊。”

“抱歉。”宇文简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

“开个玩笑,别放心上。”边平在身上蹭蹭手上的污渍,然后伸出手说道:“在下姓李,名叫边平,靖州边军的一个小小弓兵。以后叫我边平就行。”

“我叫宇文简。”宇文简伸手握了上去,边平那厚实的手掌握着让人心里踏实。

边平爽朗地笑了笑,然后躺下身子,随意地摆了摆手:“让我歇会,歇会……”

草原的风吹拂着两个幸存下来的人,那恰到好处的清凉让他们迟迟不愿动身。

宇文简狼吞虎咽地吃着身边搜刮来的干粮。几张干硬的大饼,就着一袋凉水。而边平则躺在一旁闭目养神。

“啊……”又一阵痛苦的呻吟响起。

“谁……”宇文简猛地回头看去。一旁躺着的边平也连忙挺起身体。难不成那乌犴的骑兵还没死透?

“是我,是我。”百夫长有气无力地喊道,他弓着腰,跪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是捡了条命。

宇文简连忙跑过去将他搀起,轻声问道:“怎么样?”

“没事。”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颤颤巍巍道。他胸前的甲已经被砍穿了,胸口上一大片的血已经凝固了。看来那伤口并不是太深。

百夫长蹒跚地走到乌尔赤的尸体旁,恶狠狠地踢了两脚后骂道:“这该死的畜生。”他站在尸体前,接过宇文简递来的水袋,猛饮几口后问道:“就剩下你们两个了吗?”

“嗯。”宇文简应道,此时他正蹲在草地上,用白布包扎着百夫长腿上的刀伤。

“诶。”百夫长叹了口气,自嘲道:“我一个百夫长,此时身边就只有两个人了,这连个伍长都算不上了。”

“不赖了。”不远处的边平打趣道,他半靠在一具尸体上,手里拿着腰间装水的葫芦,晃了晃道:“人是少了一点,总比那伙儿躺在这儿的强吧。”

百夫长无奈一笑,再喝一口水,感觉到的却是满嘴的苦涩味。“这要再遇上一批,我们这三人可就都完了。”

边平随意地啃了一口干硬的大饼,笑道:“再来这么一出儿,咱们仨就能搭伴儿一块儿走喽。”

百夫长笑道:“你还真是幽默啊,不知你……”剩下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不知应该从哪出去。只见他身后,一个浑身是血,如同鬼魅一样的身影悄然立了起来。

他死前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完整地发出。

宇文简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那百夫长脖颈处喷涌而出的血泉溅在自己的身上,脸上。温暖地如同春雨一样,只不过春雨是暖人心的,而这个则是让人的心冰到了极点。

乌尔赤,那个还没死透的乌犴骑兵。他悄无声息地挺起身子,用仅剩的右眼盯着宇文简。他右手中正颤颤悠悠地握着一把断刀,左手则提着百夫长那颗滴血的头颅。

“趴下。”边平疯狂地喊道。他同时也在飞快地站起身。

宇文简没有一丝犹豫,因为生死之间就只有这短短一次呼吸的时间了,而他也已经看到乌尔赤扬起了断刀。

不出所料的话,下一秒,就能知道答案。

“噗呲”,一杆飞来的长枪直挺挺地贯穿了乌尔赤的头颅。不远处的边平站直身子,他的手臂还保持着一种抛掷的姿势。“赶上了。”他揪心道。

原来生死之间离得这么近啊。

那带着死亡的断刀终于从视野里离开了,宇文简呆滞地望着头顶一碧如洗的苍穹。他本以为乌尔赤扬起刀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结果,可最后的一切却在一瞬间颠倒了。

生死这两种极端的东西仅仅就在一个呼吸间就调换了位置。

“喂,吓傻了?”边平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

宇文简这才回过神来,缓缓道:“没有。”他的表情有些木纳。

“这是从没杀过人吗?”边平问道。

宇文简摇了摇头,人倒是没杀过,血倒见了不少。

“行吧。”边平便走开了,他弯腰搜刮着周边几个尸体上的粮食和水袋,毕竟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了乌犴重骑。”

“他们很厉害吗?”

“啊……这不够明显吗?”边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后摇了摇头:“看来是真吓傻了。”

宇文简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几具尸体随意地倒着,碧草如茵的地上点缀着滴滴嫣红。

“可以啦,我们十来个人换了三个乌犴重骑,是重骑啊。”边平捡起一把长斧,感慨道:“这骑兵的装备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啊,怪不得以前老兵说人家一万人就敢冲我们十万人的阵哪?”

“我们打不过他们吗?”

“倒不是打不过……”边平绕到了宇文简身后的几具尸体旁。“我们的重枪客和他们实力差不多。”

“重枪客?”宇文简疑惑道。

“对,重枪客,他们是边军专门训练出来对抗乌犴重骑的兵种。人手一把六十斤重的长枪。”边平一边比划一边讲道:“你想想,这么重的长枪,一般人两只手都不一定抬得起来,他们却可以单手舞得自如。”

“哦。”

“刚才咋们断马腿的战术就是我和他们学的,只不过人家一般不砍马腿,就那杆重枪往马身上一拍,马就倒了。”

“这么厉害啊。”宇文简赞叹道。

“只不过重枪客多是步兵,他们牺牲了很多机动性,才换来了能够和乌犴重骑硬碰硬的实力。”边平意味深长道,他捡起了一把断掉的靖州马刀,他仿佛看到了草原上牺牲的靖州兵心中的不甘与无奈。

黄昏时分,草原的碧浪上铺着落日的昏黄余晖,站着的人和躺着的人都带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此时西面吹来的风格外凄凉。

“阿嚏。”宇文简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嘿嘿。”边平笑道:“给。”他解下腰间的水葫芦扔了过去。

“谢谢,我不渴。”

边平轻轻一笑,劝道:“你喝一口看看。”

宇文简照做了。清水入喉,却带着辛辣。“啊,怎么这么辣啊。”他凑到葫芦口闻了闻:“这里面装的是酒。”这玩意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喝。

边平嘿嘿一笑扭过头去。

“我一直以为里面装的是水哪?”宇文简晃了晃葫芦:“战时军队里不是禁止饮酒吗?”

“对啊,是有这么个规矩。”边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也没说我要听啊。”

“那合着你就算是违抗军令喽。”

“放心,有法子哪。”边平憨憨地搓了搓手道:“边军的老兵一般都靠这个驱寒保暖。”

宇文简咂了咂嘴:“别说,喝完身上确实挺暖和的。”

“是吧。”边平自信道:“命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们喝口酒还要让人管着吗?再说了,喝酒是御寒的,又不是求醉的。”

“你战时没有喝醉过吗?”宇文简突然想到不久前城墙上两人第一次相遇。

“偶尔,偶尔啦。”

待把这些战死的靖州兵尸体堆放在一起,边平又站到宇文简身旁:“走吧。”

“嗯。”宇文简站起身,把没啃完的半张大饼塞进怀里。

边平正温柔地抚摸着战马的鬃毛,那手感像是摸在一块丝滑的毛毯上。

“嗯?还有马活着?”宇文简扭过身子看到马匹后,惊讶问道。

“就这一匹啦,刚才骑兵对冲的时候没伤得太严重。”边平轻声道。

这靖州的马对靖州的人带着感情。

宇文简走上前轻轻地碰了碰战马的额头。这本应该在这草原上自由奔跑的生灵,如今却变成了人们战争的工具,果然,也是身不由己啊。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马好像瘸了条腿,撑不了多久了。”边平坐在马鞍上说道。

“有总比没有强吧。”宇文简安慰道。

一匹瘸腿的马拖着两个人便向南去了。

“为啥就不能多留下一匹啊?”因为走得慢,边平一路上发着牢骚:“你说两边儿人打架,该死的怎么还有畜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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