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会来。
“刘仁愿,传令,列阵,备战。”李钦载澹澹地下令。
刘仁愿拔出了刀,嘶声厉吼:“全军列阵,备战!”
将士们飞快集结,阵列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沉默地给三眼铳装药。
李钦载面表情,心中亦半点情绪起伏。
两千多对一万,毫胜算,可以说的必死之局,除非此时此刻援兵天降。
等待敌军到来的空隙,李钦载蹲地上默默地做起了数学题。
不奇怪,这道题必须做。
假设部曲护送受伤的李勣,考虑到高句丽多山地形,和李勣受伤难行的现状,李勣和部曲们匀速行军的速度大约是一个时辰三里路。
那么从李钦载率部与敌军交战到此刻,大约过去了五个时辰,也就是说,李勣才走了不到二十里。
如果李钦载没守住,放敌军过去了,以敌人骑兵的速度,或许两个时辰内就会追上李勣,那时便是可挽回的奇耻大辱。
将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扔,李钦载叹道:“至少还要坚守五个时辰啊……不然老头儿绝对会不甘被俘,主动抹脖子。”
“一把年纪了,死法多憋屈,你死女人肚皮上我都夸你一句死得其所,抹脖子未太悲壮了。”
如何坚守五个时辰?李钦载没有答桉,他连敌军的下一拨进攻都没信心挡住。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还未见敌军,已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杀气和血腥气。
两千余将士神情肃然,默默握紧了手中的三眼铳。
前方远处,已见敌军旌旗招展,人影幢幢,密密麻麻好像搬家的蚂蚁。
李钦载眯眼盯着前方,突然大声道:“裴正清何?”
久候多时的裴正清站了出来,抱拳道:“末将!”
裴正清的军中唯一的陌刀将,麾下五百陌刀手,之前与敌军如此惨烈的白刃战,李钦载都忍住没让陌刀营上场,只令裴正清率部扼守后军。
此时此刻,已到了生死关头,陌刀营该上场了。
当初组建陌刀营不过是李钦载偶然兴起,前世史书时莫名对大唐的陌刀营有一种敬畏和神往,于是自己索性建一个。
一则是为了战争最危急的关头,给自己和将士们的性命上一道保险。二则也算是成全前世的一种情怀。
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冥冥中自有天意。
“裴正清,你率陌刀营仍扼守后军,前面将士们若败……你们陌刀营便是最后一道防。”
李钦载盯着他的脸,暗然道:“你们……能守多久,尽力就好,我们都已尽力了,对得起天子,对得起大唐,俯仰不愧天地。”
裴正清眼中闪过酷烈之色,咬牙道:“末将与陌刀营五百将士以下,誓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除非胜利,否则没人活着离开战场!”
李钦载笑了笑,挺悲壮的,沙场搏命,马革裹尸,大丈夫当如是也。
军阵之中,冗长的牛角号已吹响,呜咽低沉如泣如诉。
敌军前锋已出现视内,远远地驻马列阵对峙。
最后的决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