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人善战,桓大司马对此深有感触,区区三千兵马就在洛阳城下令自己大吃苦头,而眼下虽有伏击大胜,可仍然有近万人的军队退守到了这里,桓大司马持重为上,暂不轻易发起攻势,只是四面八方把东平郡围得铁桶也似,寻机破城歼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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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颜立在城头,看着望之不尽的晋军大军,视线所及之处,彷如乌云卷起了半天阴霾,当真是军威雄壮,不由眉头一皱,他是百战宿将,行事绝不拖泥带水,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已然安排好了一应防务,而给下去的命令则是:“固守待援,轻出者斩”</p>
当傅颜马不停蹄的奔进主将行辕的时候,却发现主将慕容厉裾坐于胡床,他们是将须昌城中&#x大富户的宅邸做了主将行辕,而原先充作大纛的黑色貂皮披风凌乱的仍在桌案上,慕容厉木瞪瞪盯着貂皮披风,愣怔不语,伏都王慕容暄则淡笑着垂手立在一旁</p>
傅颜就是来禀报军务的,顾不得慕容厉神思不属,草草行了个军礼,便火急火燎的将军情备细尽数道出</p>
慕容厉双目略带迷茫的听傅颜禀报完,却未置可否,倒是一旁的慕容暄赞许道:“傅将军谋划甚当,防线军务便尽交由傅将军操持&#x王这里自然遣人往邺都搬求援军”</p>
军中品阶严明,虽然慕容暄亦是王族,并且在突围之战中出乎意料的神勇,可他毕竟不是手持印信符节的主将,傅颜需要的是慕容厉的首肯,所以他还是急冲冲的看向慕容厉</p>
慕容厉感觉到了傅颜急迫的眼神,遽然一醒,摆了摆手道:“军阵防务便是傅将军做主,就这般,你连日操劳,便下去歇一会罢!”</p>
傅颜一怔,见慕容厉一脸失魂落魄的涅,终是没有多话,用鲜卑的礼节欠了欠身,带得身上甲胄铿铿作响,又看了慕容暄一眼,转身退出</p>
败师挫志,下邳王战心已馁,大军危矣!傅颜心中想到,不过也觉得奇怪,记得刚脱出重围的时候,虽然形势不利,可慕容厉仍然是一副雄心勃勃的架势,怎么此际进了城,情势安定下来了,倒露出这般神态?</p>
行辕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傅颜离开的战靴踏地之声渐渐远去,而当终至不闻时,慕容厉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霍然转头望向慕容暄</p>
“阿大,我在”慕容暄立刻一躬身,礼貌的笑着,好像知道慕容厉是要问他什么事</p>
“都退下!”这句话自然不是对慕容暄&#x的,在慕容厉的一声命令后,拱卫行辕的卫兵们很顺从的退了下去,显然,两位王爷有私密之事商议</p>
慕容厉此刻的目光已经从一片迷蒙变得凌厉起来,这样的眼神倒令慕容暄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不露声色的淡笑着,等着慕容厉率先发问</p>
“让你的亲兵,你的那些战神的恩赐,那些战神的惠泽,进来!”慕容厉的语气充满了一种怒意</p>
“他们?阿大是让他们全部都进来?这里恐怕站不下,要不喊其中一个来?”慕容暄轻柔而恭敬的笑着&#x道</p>
“如果他们都是一样的话,一个和一群没什么区别,那就喊一个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x到&#x后,慕容厉的声调不自然的低了低</p>
而慕容暄笑着将一根手指竖在了嘴唇上,好像是噤声的手势,可是一股轻微的声响却从他手指和嘴唇间的缝隙中诡异的传出,不仔细辨听的话,几乎会认为是自己的耳鸣</p>
慕容厉皱起了眉头,这个古怪的声音还未停止,行辕的屋门便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形信步走入,并且在进来后立刻反手带上房门这个高大身形穿戴着燕士最普通的皮甲军衣,双目黯无光泽,木然空洞的平视前方,即便是在向慕容厉躬身行礼时,灰枯的眼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转动,没错,这正是慕容暄身边的亲兵</p>
“说话!”慕容厉直视着那亲兵,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没有和自己对上</p>
“阿大要他说什么?”慕容暄插了一句</p>
“身世,歌谣,粗话……或者随便他娘的什么只要是人就能说的话!”慕容厉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p>
“阿大这是什么意思?”</p>
“你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慕容厉发怒的时候,油然散发出一种嚣荡的气势,毕竟是鲜卑王族的第一高手,这样的气势使那昂立不语的亲兵也像受到了感应一般,将头转向了慕容厉的正面,身体又挺了挺</p>
慕容暄收敛起笑容,长长叹了一声,手指对那亲兵一点,猛然间,那亲兵张开嘴,一阵类似于猛兽扑食前的咆哮声从他口中传出,尽管发出这样的声音,可那亲兵只是将嘴越张越大,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可怖</p>
即便真是一头猛兽立在眼前,慕容厉此刻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行军打仗或许还有待战绩证明,可他的绝伦勇力却是实实在在的尽人皆知,所以他迎了上去,在那亲兵咆哮嘶吼声中,嗤拉一下撕开了亲兵的衣甲</p>
亲兵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卦发着叫声,褐黄色的衣甲掉落,露出了精赤的上身,肌肉虬结,胸口还有着厚厚的绒毛,和大多数的鲜卑勇士并没什么不同</p>
慕容暄沉默,他静静看着慕容厉继续进行下去</p>
慕容厉瞪视这亲兵的上身半晌,忽然低吼一声,一道银光一闪,长长的弯刀不知何时握在手中,并且迅疾无比的砍向了那亲兵的肚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