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我醒来后再没见过小猪,只从下人口中得知他确实来过府上,呆了不到一天便匆匆走了,不久,刘大夫便上门来自告奋勇为我医治,据说是受一位朱姓公子所托。我病好后父亲对他感恩戴德,刘大夫婉拒了父亲的盛情相邀,只象征性地收了些许银两便匆匆告别。
父亲虽开始对我和小猪的关系有所怀疑,旁敲侧击地问过我几次,好在他也看出小猪虽身份显贵,却并非奸恶之人,只提醒了我几句便没有再做纠缠。
一日我在屋里窸窸窣窣的响动中醒来,我披了单衣坐起身,见灯儿正端着冒热气的温水轻手轻脚放在架上,又将毛巾小心翼翼折叠置在脸盆一侧。做完这些,这才诚惶诚恐地歪着头朝我这边看来。见我起了床正饶有兴致地拿眼瞅她,顿时吓了一跳,吸了口长气,敛着手局促地立在原地。
我冲她温和一笑,拨开珠帘从屋里出来。径自在镜前梳洗,她伸出手本想帮忙,可能又记起了我从前的吩咐,又快速将手缩了回去。
“灯儿。”
“什么事,小姐!”她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全身戒备起来。
我失笑,“你怎么又变得这么怕我了?”
“没有……奴婢,奴婢是怕伺候得不好……”她低声答道。
“烟儿又说了你的不是?”我笑问。这烟儿对府里的下人一向宽厚,唯独对这灯儿严厉苛刻,可能正是因灯儿由她引荐的缘故,平日动不动就将她叫去训上一顿。
“没有没有!”她急得摆手连连道。
我微微一笑,将拧干的毛巾放好,在梳妆镜前坐下揽起及腰长发——最近清减很多,脸色有些惨白,“灯儿,我病的这几日,亏有人照顾。”
“多是夫人在照料。灯儿只负责端送些汤药而已。并没有做什么。”灯儿低低地答道。
“端送汤药?唔……是你负责地吗?”我缓缓梳理着头发。抬眼在铜镜中笑看着她。
“是……是……”她意识到什么。声音哆嗦了一下。
我冲镜中粲然一笑。“别急。我没别地意思。”
“那……那只是最初。后来……后来夫人见您病情越来越严重。就亲自煎药。还不肯要别人帮忙……我……”灯儿吞吞吐吐说道。瘦巴巴地小脸急得通红。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母亲愈加感激。和大娘交手这么多次。想必连母亲也开始提防了起来。
“小姐!”
我正沉思着,灯儿忽然噗通一身跪下来。
“灯儿。”我有些生气地看着她,“起来,我并没有怪罪你什么。”
“小姐,我……”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冷笑一下,“想来你也没这样的胆量,下毒这种事,还是大娘最拿手。”
灯儿瘫软在地,惊得面如土色。
少顷,一个地位颇高的丫鬟心急火燎地跑来我屋里,连珠炮般地说道:“二小姐,老爷让您即刻去佛堂!”
我一愣,来不及多想便被这丫鬟催着出了门。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这样匆忙,我路上暗自忖度着,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见机行事好了。
才进佛堂,我一眼注意到陆府上下全都在场——包括婚礼后我一直没再见到的陆荆禾。父亲铁青着脸,其他人大多和我一样惶惶不知所措,唯独蓝沁冲我含笑了一下。
我余光瞟见面无表情站在她身边的陆荆禾,想起那晚他醉酒的荒唐行径,一时觉得面红耳赤起来。好在陆荆禾好像已全然不记得,并没有和平时表现出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