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登站在一旁,他也没有附和朱常洛的感叹,很守规矩的等着朱常洛的吩咐。
朱常洛收回目光看着余继登,说道:“知道为什么孤要把刘克用的案子交给刑部吗?”
余继登低头拜道:“臣不知。”
朱常洛意味深长道:“是规矩。”
“反贪署有缉拿审问之权,但反贪署无量刑定罪之权。刘克用案已经证据链确凿,且证物如山不可辩驳。自然是要将剩下的司法程序交给刑部处理。由刑部按照大明律来处置这些贪官污吏,不仅可以明正国法,更能彰显朝廷威仪!”
听到朱常洛完这句话后,余继登心中一震,他的眼神满是震撼,他万万没想到已经掌握了至高权力的皇太子竟然对规矩还如此的看重。
这让余继登的内心更加叹服于皇太子的气魄和胸怀。
“臣不及殿下之心万一。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臣羞愧。”
余继登立刻请罪般的回着朱常洛的话。
朱常洛挥挥手道:“余卿有什么可羞愧的?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卿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能守好都察院的一亩三分地,及时发现都察院内的宵小奸恶之徒,这亦是造福一方之举。”
“孤虽是皇太子,但亦有敬天法祖之心。太祖皇帝肇造大明,定律法,正服色,尊正朔。孤身为太祖血胤,自然也是要遵守太祖之法,大明之法的。刘克用虽然万恶不赦,但孤不能私刑处置,坏了朝廷法度。”
朱常洛一本正经的,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这让余继登更加的钦佩起皇太子的人格魅力了。
“但这次都察院的事情,孤确实很失望!”
朱常洛最后话锋一转,目光深沉的看着余继登。
余继登感受到来自皇太子的目光压制后,他不自觉的又低头几分。
朱常洛继续道:“太祖皇帝开国之初是给了御史言官们风闻奏事的权力。但那是考虑到大明建国之初人心不定,还有追念前朝的乱臣贼子会暗地里破坏大明的安定团结。所以,这才给了御史们极大的权力,让他们监督百官,监管天下,好让大明上下同心,开拓新朝气象。”
“但是,这些年来,都察院们的御史都做什么了?都察院里的御史们成了沽名钓誉,危言耸听之辈!更有甚者还盘结私党,成他人门下之走狗!”
“这样的都察院不仅没有再起到太祖皇帝时正源清邪的效果,反而成了官员之间相互攻击,相互勾结的工具。”
“今天他们能为了刘克用这个贪官污吏站出来说话,将来说不定他们还敢为张居正这般的权奸贼子大开劝进之门!”
余继登越听朱常洛的话,他就越心惊肉跳。
原来皇太子殿下已经对都察院有了这么深的成见了。
而他作为都察院的一把手,若是不能及时扭转都察院内结党营私,肆意攀咬的不正风气。
那么最后朱常洛肯定是要举起屠刀,让他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主浮沉?
余继登猛然跪地道:“臣一定严厉整肃都察院,将都察院内的异心之徒清理出来。还大明一个清正气朗的都察院!”
朱常洛看着余继登,也感受到了余继登的决心。
朱常洛问道:“余卿打算怎么做呢?”
余继登道:“臣会加紧对都察院御史的反贪肃查,将害群之马清理出御史队伍。”
朱常洛摇头道:“余卿,孤知道你心切。但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若是反贪署的精力时时刻刻都集中在了都察院内的御史上,先不说效果如何。但孤相信时间久了必然适得其反!”
“读书人多多少少都是要点傲气的,本来十年寒窗为了就是成为人上人,结果天天这般被人像贼一样盯着,他们会如何呢?”
“他们肯定会对朝廷失望,对孤失望,对大明失望。长此以往,绝不是一个可以能够善终善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