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申时行停住了手中的笔,看着刚刚回来的儿子。
这些年他的儿子在西山皇庄跟着潘季驯学了不多东西,皇太子也很赏识他。
现在申用懋也已经被朱常洛擢拔为了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主事,专司水利之事。
本来申用懋今日是要去西山疗养院看望潘季驯的,结果,就在他下衙之后,申府上的小厮就来找他回去了。
申用懋听到父亲的召唤后,立刻就调转了车头回到了府中。
他刚进申时行的书房,就看到了父亲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书案上写着大字。
“坐下吧。”
申时行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
申用懋对着父亲一拜,然后说道:“父亲面前没有儿子的座位。”
申时行看着这么恪守礼法规矩的申用懋,他叹息一声,“让你坐你就坐。圣贤书是让你读来陶冶性情的,不是让你照本宣科,一丝不苟读死书的。父子天伦若真的被礼法规矩给框死了,哪还有何天伦可言?”
申时行的话让申用懋错愕不已,他没想到这些话竟然是自己父亲说出口的,这有些颠覆申用懋的三观了。
申用懋老老实实的坐下了,申时行把自己书案上一份写好的奏折递给了申用懋,“你先看看。”
申用懋恭敬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奏折,快速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申用懋更是错愕万分。
“父亲....”
申时行看着震惊的申用懋,他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老了,这个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申用懋急道:“儿子还担不起如此重担。”
申时行看着紧张的儿子,他哼了一声,说道:“你都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岂能还是如此小儿态?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撑起申徐两家的一片天了。”
申用懋默然,这一点他确实比不过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少年经历,其实也挺坎坷的。虽是富商之子,但他的童年并不光彩。
申时行一个尼姑生的外室子,几乎是进不了申家大门的。
但是命运好像对申时行又特别的钟爱,他的祖父为了让他有一个正经的身份,就做主把他过继给了他的一个徐姓舅家,由当时的苏州知府徐尚珍所收养。故而申时行幼时姓徐。
长洲文化兴盛,名士辈出;商业繁荣,商贾云集。申时行自幼天资聪慧,生性好学,既有文人的才学,又有商人的机敏。又在其养父严格的教育下,顺利通过乡试,并取得进京会试的资格。从而获得了自己的人生转折机遇。
他在嘉靖四十一年的殿试上脱颖而出,成为了风光一时的新科状元。
作为状元的申时行,自然也就有了认祖归宗的资格,从而也就从徐姓再变成了申姓。
在之后,申时行就兼祧两房,成为了申徐两家的家主。
看着沉默的申用懋,申时行也明白是自己平时太强势了,所以这才造成了自己儿子性格上的一些缺陷,缺少了那种担当的勇气。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化了。
他是真的老了,以后的申家就是要靠着申用懋去承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