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汉纳,听说你老婆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p>
“这还用问,你没见这两天他那木头脸上都挂着笑,说不定都开始想着儿子叫爸爸了!”</p>
“哈哈哈~~~”</p>
狭窄肮脏的贫民窟小巷中,一个相貌普通、神态有些木讷的中年男子正怀揣着一个布包匆匆走过,四下里看见他的街坊邻居都是指指点点着他,发出并无恶意的哄笑,而中年人丝毫不介意地满脸幸福憨笑着跑过小巷,只是捂着布包的手攥得更紧了。</p>
汉纳是亚历山大贫民窟的普通一员,他的祖辈都是从外省贩卖到这里的奴隶,至于故乡在哪早已没有了记忆,祖父两辈在亚历山大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后来因为主家破败逃跑,他们这些蓄养的奴隶也就成了无主之奴,而外表呆板内心却不甘永远做奴隶的汉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逃跑了。</p>
没有等官员来清点包括他们这些‘奴隶’在内的财产,以偿还原来家主欠下的巨额债务,汉纳就趁着一天夜里避开了守卫的监视偷偷逃跑了,汉纳无比兴奋,因为摆脱了下贱卑微的奴隶身份。</p>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却并不像他曾经在小小的奴隶房里眺望外面时幻想的那样美好,他是奴隶,逃到哪都是奴隶,他必须小心翼翼躲避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吏和治安大队以防再被抓回去,或是干脆送上绞刑架,除此之外,谋生也成了巨大的难题,他是逃奴,所以不可能获得身份证明,于是,他只能成为帝国阴暗角落中苟延残喘的黑户。</p>
汉纳现在回想起来,只觉那段日子简直是令人窒息的绝望,没有一个公民会愿意提供一个奴隶工作,他们会宁愿抓住你送交官府领一笔赏金也不会大发慈悲,施舍一个可怜人生路。</p>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汉纳就和所有生活在帝国腐朽阴影中的人一样,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他们只求卑微地活下去却为阶级森严、人情冷酷的社会所不容,想要反抗可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帝国军团,结局只会是被血腥镇压,他们不是斯巴达克斯和角斗士,他们分散在帝国每一个角落,却彼此阻隔,谁也无法冲破藩篱,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直到卑微的生命终结。</p>
相比较而言,汉纳无疑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勇敢换来了一次主宰命运的机会,四处流浪在很多城市逗留的他最终来到了亚历山大落脚,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安身立命之所。</p>
在庞大的贫民窟的一条小巷的深处,汉纳的家就坐落在这里。说是家,其实只是一个用废弃木材和破布搭起的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空间而已,尽管看起来是那样破落,然而,当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跑回来的汉纳看到这个属于他的小屋时,他那面黄肌瘦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温馨而幸福的微笑。</p>
汉纳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尽管现实如此残酷,但他还有眼前这靠着自己的双手创建的小家,当然,还有此刻在家中安卧的他的挚爱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儿子,这就是属于他的幸福,属于一个最平凡最卑微人的幸福,在那些朱门酒肉臭的权贵眼中也许不值一提,然而用千千万万的平凡人的目光去看,眼前一幕却是如此令人感动。</p>
汉纳依旧紧紧捂着怀中的布包,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昏暗的小房间尽量不发出动静,因为他希望代给妻子一个小小的惊喜。</p>
小屋里的东西很少,都是一些从外面捡回来的还能用的东西,然而这些堆在一起杂乱不堪的东西却在女主人细心巧手的布置下显得十分美观简约,小屋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整洁的爽利气,让人不仅不会有丝毫身处陋居的拘束,反而会发自内心地赞一句家有贤妻。</p>
在小屋朝北,唯一能够透射阳光的地方安置着一张床,透过朦胧阳光在屋内洒下的明暗分界线可以看到,床上,一位样貌普通、皮肤有些暗黄的女人正静静地躺在上面,盖着厚厚的用捡来的羊毛和碎布拼接缝成的被褥,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散发着一丝柔和的天然属于母性的光辉。</p>
那就是汉纳的妻子——缇娜,同样是在贫民窟出生长大,父母早已亡故,独自一人靠着给城里富贵人家浆洗衣物、缝缝补补度日,当初汉纳来到亚历山大的时候,第一次走进贫民窟时几乎饿得快要倒毙路旁,就是这位善良的当时还是一个女孩的缇娜用仅有的麦饼混合着清水喂给汉纳,救了汉纳一条命。而在那之后,汉纳便于缇娜住在了一起,从相识到相爱,没有什么浪漫和誓言,有的只是彼此之间的默默付出。</p>
后来,缇娜嫁给了汉纳,没有婚礼、没有新房、甚至没有像样的衣服,但那一天,不少相熟的邻居都过来一起,就着攒钱买来的肉汤和野菜、水果。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见证他们的相伴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