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加快，走到了李音如的居所前。</p>
大门敞开，萍姐侍立在一旁，李音如似是云中仙子一般，素手拨弦，容姿极妍，曲调如天籁，心神全放在了琴弦之上，专注不为外物所扰。</p>
江晟天也在门外静静伫立，以免为这浑然天成的渺渺仙音增上瑕疵。</p>
直到妙音顿止，江晟天才走进去，离近才看清李音如的脸上隐约有所愁绪，才猛然想起当日他故意让李音如得知陈如风会来相府救人，教她提出充作人质，为他们争取逃生之机，自然不可避免地让她与陈如风见面。</p>
那个人，始终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了。</p>
自那夜见面之后，江晟天不知李音如的心中又有何变化。</p>
看她现在脸上这般隐约有所牵挂的愁意，到底还是对旧人念念不忘罢了。</p>
李音如停下手，不经意抬头间看到了江晟天，微微一愕。江晟天与接上她的目光，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下。</p>
“音如。”江晟天开口说道，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一句。</p>
李音如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你的面色不是太好，是不是病了？”</p>
江晟天怔了怔，强笑着摇了摇头。</p>
萍姐看到了二人面上略有尴尬，便对李音如道：“小姐，我先行到厨房去帮你取燕窝，你与江公子慢慢聊吧。”</p>
李音如点了点头，萍姐便走出了房间。</p>
沉默了片刻，二人都隐约觉得不自主。江晟天胡乱地望向四周，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你爹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p>
“哦。”李音如淡淡地应道，听不出当中是喜是愁。</p>
江晟天见她对此并无多大反应，心头一敏感，说道：“若你不愿意的话……”</p>
“我怎会不愿意呢？”李音如的手轻轻抚过琴弦，一双秀目如水波流荡。</p>
她的语气，大有一切随遇而安之意。</p>
“她的心真正所向的那个人，始终不是你。”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江晟天的心中泛起，像一根针一样刺痛了他。</p>
江晟天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可到了嘴边，那话语却变成：“好好休息吧。”</p>
李音如的手拨动了一条弦，发出了犹如坠入清水的“咚”的一声。</p>
她的眼中浮过一丝哀然，嘴角却又笑了笑。</p>
“嗯。”她简单地答了一个字。</p>
江晟天转过身，缓缓地迈起步来。</p>
离去的脚步蓦地停下，李音如望着他的背影。</p>
“好久没有听过你的琴声呢。”江晟天笑着补充了最后一句话。</p>
李音如会心一笑，“你想听的话，我以后天天也可以弹给你听的啊。”</p>
江晟天身子微震，没有再说什么。</p>
李音如目送着他的背影，眼角无言地滑下一滴泪水来。</p>
花香如旧。</p>
流心苑，江晟天驻窗眺望，却被围墙阻隔，不见外面的风光。</p>
这里只有叶叶树荫陪伴，还有那个许久没有人打理的花园。</p>
对面原本是丁雨的居所，也不知空置了多久，想起当日流心苑尚有三人居住，如今就只剩下他江晟天一个人。</p>
望着夕阳残红，渔正方的面容像是随着浮云现出，他调了调头上的草笠，笑嘻嘻地望着他。</p>
如果他此刻在他身旁，他应该会细言细语地教导他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如何重获李音如的芳心。</p>
带着黯然笑了笑，腹中突然有一股剧痛来袭。</p>
仿佛有无数利刀绞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痛得摔在了地上，脸色顿变刷白。</p>
他一只手握住了窗台，指甲几乎要嵌进去。他下意识地想求救，能发出的就只有“啊”的闷哼声。</p>
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浑浊不清，门外的脚步声隐约传到耳边。</p>
有人开了门进来，但江晟天不清楚是何人，只觉自己被人抓住了头，然后扳开了嘴巴，被强行塞进了什么东西。</p>
那样东西一进肚子里，便像甘泉入体，将刚刚的那阵剧痛冲刷得荡然无存。</p>
“这就是不按时服下‘十二断魂丸’解药的滋味了。”李林甫充满狡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p>
他的视野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叶之杭和李林甫正像两只虎视眈眈的野兽一样望着他。</p>
真正的炼狱，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