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囚房,没有一点生气,只有终日的昏暗无光,和各种混杂令人作呕的异味,所期待的阳光,久久没有来临。</p>
于是这里的人,便一直存活在黑暗之中,就连他们的瞳目,也蒙上了一层乌黑,他们所看之物,似乎都是失去了表面的光泽。</p>
光,这样稀罕的东西,的确很少见。</p>
除非是出去劳作场工作之时。</p>
或许,能支撑着这里的人活下去,就只有释放的那一日。</p>
但是,这个过程,是何等地漫长,如同在地狱一般的煎熬,又有多少人坚持不住,永远地在这牢房中躺了下去。</p>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的身故,不是意外。</p>
在这不见天日的炼狱,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将是自己人生的尽头。</p>
一望无际的漆黑长河,所有人都在苦苦挣扎,就像将心交给了魔鬼折磨,每一天都在痛苦之中度过。</p>
长长而又湿滑的廊道上,搭着一坨一坨的淤泥,脚一踩上去,污浊的泥水便溅洒了出来,连牢房上发霉的木栅栏也沾上了一片肮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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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头脑发胀的火把在熊熊燃烧,勉强为这缺乏光明的地方孤独地照亮着。</p>
而犯人们惨至入心的哼声,经常在每一寸地方回荡,不止,如幽冥之下的凄鬼尖叫。</p>
廊道的尽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p>
只隐约看到几根冰冷的铁杆架在那里,算是一个牢房。</p>
稻草窸窣的声音,不时传出。</p>
脚步声愈来愈重,看来来者是越来越靠近了。</p>
一声低缓的喘息声,在那团黑暗之中,一奏一奏,像吞吐的声音。</p>
是什么人来了?黑暗之中的那个人这样想到,抬起头来,眼睛却淹没在黑色里,看不到里面的一丝神光。</p>
克鲁俊俏的脸庞在火光下现出,没有任何的笑意。</p>
冷冷地望着牢房中的人,克鲁的手搭在剑柄上,静默不言。</p>
“这两天,还习惯吧?”克鲁的语气平淡,没有听出是关怀还是嘲笑之意。</p>
“你说呢?”一把略带凄惨的声音从牢房中传出,又带着一丝刚毅不屈,这一下反问倒让克鲁无言以答。</p>
牢房中的人拾起一根稻草,上上下下挥动着,像那些催牛作耕的牧童,却看不出有任何的闲适之意。</p>
那个人,不是陈如风又能是何人。</p>
克鲁身后的随从,举起了火把,火光照进了陈如风所在的牢房。</p>
此刻,陈如风蓬头垢脸,身上穿着破烂布衣,挨坐着潮湿的墙壁,头微微仰上,屁股下是一堆堆杂乱的稻草。</p>
陈如风的笑,充满了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p>
那天,他跟着克鲁走后,便被带到了这一牢房之中,听候审讯。</p>
破烂的囚服,加上恶劣的环境,令他一进到来这里就心中作闷,几欲呕吐。特别是那些喂狗狗都不吃的饭菜,他只是匆匆掏了两口,便觉得喉咙塞满了恶心的东西。</p>
一到晚上,那些犯人的惨哼便会不绝于耳,令他在第一晚便与入眠无缘。时不时那些铺在地上的稻草之中,会有一只硕大的老鼠欢快地奔过,丝毫不怕人,吓得陈如风只剩下半边胆。</p>
最令人心寒的,是永不褪去的黑暗和心中自发的孤独。</p>
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慰藉心灵呢。</p>
只有自己一个,去面对这无边的黑暗与孤独。</p>
他抓起一捆稻草,狠狠地往坚硬冰冷的墙壁撞去,换来的,只有自己拳尖上不断传至身体各部位的酸痛。</p>
心中的孤独与恐惧,却没有丝毫的缓解。</p>
或许只有马玉林当日的激励话语,和韩陵那一句“等我”,才能勉强让他活下来。尽管活得人样全无。</p>
他就这样,期待着韩陵到来的那一天,到那一天,他就可以离开这片炼狱了。</p>
他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重任,因此,在这里他必须忍辱负重。</p>
坚持,坚持着,痛苦缠身,也要将怨言咽入心底。</p>
克鲁今天到来,也不知道所为何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