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需要对你的仁慈感恩戴德吗，黑龙女士？”伯瓦尔沉着脸问道。</p>
“不，我知道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你的决定，”奥妮克希亚将视线偏向一边，眼眶微微泛红地说道，“但是我希望在决战前知道一件事——假如我并不是黑龙公主，而是那个普通的人类女子卡特拉娜，你还会继续爱我吗？”</p>
伯瓦尔蓦地愣住了，他有些恍惚地回忆着。</p>
假如这一切并没有发生。</p>
——假如没有针对陛下的阴谋，假如没有那块石板，假如没有……雷吉纳德的死。她应该还会是那个美艳大方的女伯爵，是那个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爱人……</p>
也许过些时候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结合，生下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将儿女抚养长大，在暴风城的夕阳下含饴弄孙……</p>
但，这一切都只会存在于想象中了。</p>
伯瓦尔的眼中的迷茫之色慢慢褪去，他记起了暴风要塞中的那一幕：雷吉纳德满身鲜血的尸体，还有他含恨而去的眼神……</p>
“我爱你，卡特拉娜，”伯瓦尔坚定地说道，“但我不会因此而放过你，这不仅是为了雷吉纳德，也是为了暴风城。”</p>
奥妮克希亚并没有恼怒，她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谢谢你，伯瓦尔，我很高兴能听到你的答案。”</p>
她随手掰断了身旁的一根石柱，将其幻化成一把短剑的模样，“不论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记住！曾有个叫做奥妮克希亚的女子爱过你，无关信仰，无关种族，她只爱着那个独一无二的伯瓦尔.弗塔根！”</p>
话音未落，奥妮克希亚的剑光已经到了伯瓦尔的眼前！</p>
“都不要出手，这是我自己的战斗！”伯瓦尔挡住黑龙公主一击，朝着准备帮忙的众人喊道。</p>
“你们只需要好好看着，见证我的胜利，或者……死亡！”</p>
令人费解的一幕出现了——伯瓦尔的下一剑几乎偏出了十万八千里，他似乎故意地往奥妮克希亚的剑上撞去。</p>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瓦里安震惊地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雷根等人也同样惊骇地喊出声来。</p>
然而众人的惊呼还在喉间，黑龙公主却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短剑，带着决绝的笑容扑向了伯瓦尔毫无威胁的一剑。</p>
下一刻，长剑毫无阻滞地刺穿了她娇嫩的胸膛。</p>
场中瞬间变得寂静无比，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p>
“他们……在求死。”雷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吉安娜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p>
——低着头的伯瓦尔伸出了双手，将黑龙枯叶般飘落的身体揽在了怀中。</p>
“你还是慢了一步呢，我的……公爵大人。”黑龙公主气若游丝地伸出手，依恋地抚摸着伯瓦尔的脸颊。</p>
“自我降生之日起，父亲……就赐予我毁灭所有凡人种族的使命，可是……我不喜欢杀戮，作为一个黑龙来讲，很奇怪不是吗？”奥妮克希亚自嘲地笑了笑，紫黑色的龙血染红了伯瓦尔的铠甲。</p>
“我想和绿龙女王……伊瑟拉那样，可以自由自在地穿行在梦境和现实中，可以无拘无束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找一个自己爱的……恋人，不管他是什么种族……”</p>
“可是父亲不允许他的子女有如此‘堕落’的想法，我甚至还记得我的第一个恋人……那是一位青铜龙绅士，他在父亲的怒火中化为了碎片...”黑龙公主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中，“于是我在此后的千万年里，只能与阴谋和杀戮为伍，来化解心中的孤寂。”</p>
“可是我不觉得难过，因为在暴风城的这五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奥妮克希亚的脸蛋似乎回复了些光彩，“因为那里有你，我的爱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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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瓦尔低下头去，触碰着她光洁的额头：“那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亲爱的，如果没有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我们依然是最幸福的。”</p>
“可那是无法逃避的，”奥妮克希亚虚弱地摇了摇头，带着歉意地看了一眼沉默的瓦里安，“一切都是命运——就像雷吉纳德说的那样。父亲在三年前向我传来讯息，如果我不按他所要求的去对付国王陛下，他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杀了你，就像当初杀死那只青铜龙一般。”</p>
黑龙公主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更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将陛下的行踪派人告诉给迪菲亚兄弟会，然后雇佣奥卡兹的娜迦们，乘着迪菲亚的战船击沉陛下的坐舰时将他抓了起来……”</p>
“还有雷吉纳德……我知道这一切终究会败露，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当他念出破除龙族变身的咒语时，我第一次因为这身鳞甲而感到羞愧——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恐惧和憎恶，我的脑子当时几乎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杀了那个让我现形的家伙……”</p>
奥妮克希亚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此长时间的对话，即使以龙族强悍的生命力也差不多油尽灯枯了，“我不后悔杀了他，所以我把这条命交给你，这样你就能向陛下和暴风王国交代了……”</p>
“不，黑龙女士，暴风王国已经原谅了你，”瓦里安蹲了下来，朝着她微微一笑，“相信我的老伙计雷吉纳德也不会再责怪你了，毕竟破坏美女的妆容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呢。”</p>
“是吗……”奥妮克希亚开心地笑了起来，但身上的温度却越来越低。</p>
她紧了紧伯瓦尔的手臂：“听说大漩涡里有个奇特的种族，他们叫自己潘达利亚。</p>
“那些浪漫的胖家伙说，死在爱人的怀中，下一世也会和他相遇。”</p>
“所以抱紧我，伯瓦尔。我不想在下一世还错过你。”黑龙公主疲惫地闭上了眼睛。</p>
然后再也没有睁开。</p>
——【屠龙之卷】完（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