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柱高照,满眼的纱帐也染着斑驳的血红,朦朦胧胧一片虚妄。</p>
是梦吗?</p>
初月晚寻着摇曳的烛火撩开纱帐,却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她不由得朝自己身上看来,只见一袭暗红衣裳长裾铺地,厚重得脚步都迈不开,红缎面暗纹缠枝牡丹并石榴,明绣着百蝶海棠祥云戏凤,霞帔上流苏穗子直打腿,繁冗得乱了眼睛。</p>
初月晚不曾穿过,却又好似在何处见过,这大约是昏礼的吉服。</p>
为何没出嫁的自己会穿着婚服?</p>
她觉得这裙摆太过碍手碍脚,想要提起霞帔走路,低头时却又发觉脖子沉重,头顶的东西摇摇欲坠。她完全低不下头来,伸手去扶,头冠硬邦邦的,还有些扎手,珠串和金片层层叠叠,她蓦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去。</p>
她的面前出现了檀木的梳妆台,一面圆亮的铜镜映照出她的模样,凤冠霞帔遍身罗绮,描眉画眼精致无双。绯红的面颊妆点着花钿,好一个喜事在望的妙人。可描画得喜气洋洋的面庞上,眼神却流露着几分惶恐和困惑。</p>
自己怎的突然出嫁了?</p>
火红的嫁衣和血色的纱帐,拥挤在初月晚的眼中。</p>
她无端地后怕,慌忙朝着别处走去,企图不要看见妆镜中的自己。</p>
若是嫁人了,那嫁的该是小舅舅罢?</p>
小舅舅在哪里呢?</p>
初月晚穿成这样行动不便,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的帐子,迷宫一般困着她。</p>
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一般。</p>
“小舅舅!”初月晚慌忙叫道,“你在哪里?!”</p>
没有人回答她。</p>
“皇兄!”初月晚不知道可以找到谁,是谁都好,“芙蕖!应顺!裘……裘中郎!小舅舅——”</p>
她反复呼唤,还是没有任何回音。</p>
红红的纱帐飘荡起来,好似鲜红的波涛卷携着她,初月晚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p>
忽然一双手臂从背后伸了出来,猛地将她抱住。</p>
初月晚吓了一跳,想要回头却拗不过这双手臂,她低头看见不知是吉服还是官袍的红色广袖环在胸前,袖口里露出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在她的记忆中尤为清晰,无可替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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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舅舅的手啊。</p>
初月晚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她握住对方的手腕,并不在意这个过于亲昵乃至逾矩冒犯的动作,反而乖乖地待在他怀中。</p>
“小舅舅,带晚晚出去吧。”初月晚扭头央求道。</p>
对方太高了,将娇小的她完全拥在臂弯里,初月晚努力回头也看不清他的面庞。</p>
她莫名地有些担忧,那双抱紧自己的手没有一丝其他的反应,只是安静地抱着。初月晚握住他的手,冰冷得好似砖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