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孔芸龙打发走,却把他的搭档李芸杰留了下来。</p>
同时站在胡炎跟前的,还有张芸雷和李贺东。</p>
不时,张芸雷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爷,我师父昨天传了一段《闹公堂》给我,只是我的底子,您也清楚,只怕一时半会儿溜不出来。”</p>
《闹公堂》,典型的“柳活儿”,属于相声产业中的“七柳”之一。</p>
郭德刚起头便传这一段,同样也说明他认可自己给张芸雷定的路子。</p>
胡炎突然想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还在落魄微末之际,便能吸引那么多人帮扶。</p>
就他这份门里清的劲,爱相声手艺的人,谁遇上不愿意结交相识,再搭上一把力?</p>
配合的太舒服了。</p>
胡炎笑道:“这个你别急,越急反而越找不到裉节。先用小曲小调把舞台站稳,后头什么都会有的。”</p>
张芸雷从小师爷脸上并未看到半分轻视,这让他心里松快不少。</p>
“多谢师爷指点,我记住了。”</p>
“你现在《闹公堂》的本子有了,搭档也得抓紧,多溜溜,感觉来得也快些。”</p>
张芸雷扭头一看李贺东:“师叔,我跟东子先凑一搭吧,我俩私下聊过,刚好也都没固定的搭档,昨天我跟我师父也提过,他没多说什么,您看呢?”</p>
胡炎心里顿时乐了。</p>
国风男子辫二爷,跟社会东哥的化学反应,自己一时还真有点摸不到底。</p>
不过,以如今哥俩的底子,谁跟谁搭档都品不出好来。</p>
说白了,就是无所谓。</p>
这就跟初入武学门派的小弟子似的。</p>
瞧谁都是高手,师爷是,师父是,连师兄都是。</p>
至于高在哪儿,怎么个高法?</p>
抱歉,说不清楚,反正高就完了。</p>
胡炎点头:“也成,你们试试看。”</p>
可没等张芸雷和李贺东高兴,他又道:“不过,我个有建议你们听听看。”</p>
“师爷,您请说?”哥俩同时拱手。</p>
胡炎反问道:“我们相声门里有一个‘死档儿’的讲究,你们听过吗?”</p>
张芸雷和李贺东摇头,连李芸杰都皱眉不语。</p>
胡炎轻声道:“‘死档儿’就是指逗哏、捧哏之间长期固定搭档,可能合作十几年、几十年都说不定。而其实以前相声门前辈撂地讨生活时,根本没有‘死档儿’一说。”</p>
“不固定搭档怎么演?”李贺东率先疑惑发问。</p>
“那会儿的艺人,甭管是谁,懂得都多,而且大半天的演出,多时三五人,少时一两人,就这么轮轴转,所以彼此都是轮流捧、逗。这种演出形式下磨砺出来的艺人,天南海北都饿不死。你们听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吗?”</p>
这回张芸雷先应道:“师爷,您的意思是我们先别定死档儿?”</p>
胡炎欣慰的点头:“没错,你是逗哏,别只搭东子,其他的,比如芸杰,或者别人,你都得去搭一搭看看,甚至你李师叔也成,不过这事儿得靠你自己去说,我不插嘴。”</p>
“东子这边也一样,去给不同的逗哏量活儿,体味不同的感受,这样你们才能更快的搞清楚逗和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p>
小师爷的话,说得如此直白,张芸雷和李员东自然听懂了意思。</p>
但俩人的头,却迟迟不敢点下。</p>
捧、逗皆佳的能耐,在如今的环境中,全都成了奢望。</p>
成百上千混迹相声门的艺人,能找出来几个?</p>
连师父郭德刚,和师大爷于慊,这么有能耐的大蔓儿,准确来说还是属于“死档儿”的类型。</p>
如今他们自己,可正处于急需提成的阶段,搭着不同的人上台使活儿,那无疑将这个过程无限的拉长。</p>
说白了,就是不求快,先求稳。</p>
把更多的时间精力,全用在夯实基础上。</p>
而且难度系数直线上升,过程自然也会相当难熬。</p>
甚至这还不是一天两天,一两个月的事情,也许得几年。</p>
这是一个选择,头不好点。</p>
胡炎一扫,心中了然。</p>
只是前路指方向,脚下路自行,难求不得。</p>
他有些感慨道:“相声发展一百多年,前一百年的前辈们都是这么趟过来的。也正是有了那些惊才艳艳的前辈,才给我们这些子孙后辈,留下了如今偌大的相声产业。只是如今肯下功夫的年轻人不多,我也只是建议罢了。”</p>
“我,我试试看!”张芸雷谨慎道。</p>
“我也一样。”李贺东同样跟上。</p>
一个头点到底,很难,哥俩能有此刻这态度,胡炎已经很满意了。</p>
“好,都不错。路在脚下,稳着去踩,你们去忙吧。”</p>
“是,师爷!”</p>
看着众小离开,胡炎叹息一声。</p>
练吧。</p>
玩命的练吧。</p>
功夫下得深,寂寞耐得住,说不定前世被人诟病的某些不足,打这开始便慢慢的消失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