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清这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于清瑶睡意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就知道是林华清回来了，却故意装作不知。</p>
在床边坐了很久，林华清才解衣上床，钻进被窝，轻轻地揽着于清瑶的腰。低声问：“就这样装睡，不理我吗？”</p>
被他揭穿，于清瑶也不着恼。含糊地笑笑，反身倚在他的怀里，柔声道：“还以为你晚上回不来的……怎么？没有被拉着喝个烂醉如泥？”</p>
林华清低笑，胸腔震动着于清瑶的面颊，让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p>
“我怕真的喝多了，脚软到走不了路……”林华清勾起唇，笑得有几分得意，“虽然兑了水的酒，有些发酸，但总是值得的。”</p>
于清瑶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地笑。</p>
林华清拥着她，沉默片刻，才翻身坐起，“有样东西给你看。”</p>
于清瑶虽有些惊讶，却仍披衣而起，顺手，又拿了林华清放在床边的外衣，披在林华清身上。</p>
林华清回眸微笑，也不说话，牵了她的手，来到外间桌前。点亮了蜡烛，他示意于清瑶看桌上的纸筒。</p>
只看一眼，于清瑶已知道，这必是装着画的。林华清一向爱画，尤工美人图。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拉她来看画……</p>
“莫非是名家之作？”执了烛台，于清瑶看着林华清慢慢展开那幅画卷，却不由收住声音。</p>
“这幅画……”</p>
展开的，的确是幅美人图。可是与她原本想的名家之作或是古画，却差了许多。看墨迹，不过三、两年，而画法技巧，也是熟悉之极，最重要的，却是这画中的主角，分明就是她。</p>
不过是一尺长的小挂幅。画中的背景很是简单，怒放的辛夷花前，一个着水蓝衫子的少女，执笛而立，仰首望着头顶怒放的花朵，又似在看那瓣飘然而落的辛夷花。虽然不甚美，可眉目婉约，眼波流转，似喜似嗔，却别有一番韵味。</p>
这幅画，还有这辛夷花，分明就是去岁在相国寺中的事……</p>
“这是郭公子交还给你的？”猜出来了，于清瑶没有再似从前一样装糊涂，而是直接就坦然说了出来。</p>
林华清点头，“可安说是原物奉还——这幅画他带在身边一年了……”听似感慨，林华清脸上却仍带着淡淡的微笑。</p>
而于清瑶却眯起眼，抬手去摸他的下巴，“这是什么？真的是淤青……难不成，你和郭公子……”于清瑶掀起眉，又是心疼，又是说不出的奇怪。</p>
林华清不是那样莽撞的人，郭可安虽然脾气看似大，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又是那样的关系，又怎么会打起来呢？她可不会以为她真的是天仙般的人物，能让好友反目成仇。</p>
林华清笑着抓住她的手，避开她的抚触，淡淡道：“那小子嫉妒着呢！”</p>
因为他的话，于清瑶不由笑了起来。能这样说，反倒证明他是真的释然了。如果真是因为一场打斗，就让两个男人彼此放下心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p>
“我不懂你们这些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她又把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仿佛没有听到林华清刚才有意无意说的那句话似的。</p>
“原来，在你心里，我那时候也算是美人的。”她低声笑着，回眸看他，“你可知，那时候你画的牡丹花会美人图里没有我，那些入画的闺秀们，都说你林公子瞧不上我这个草包丑女呢！”</p>
林华清闻言，笑着揽住她的腰，把头抵在她的颈上，柔声道：“那些女子知道什么呢？她们只看得到人的外表，又怎知我家娘子秀外慧中，只不过是隐而不露罢了。”</p>
于清瑶抿唇低笑，“只有夫君才这样赞我。”</p>
“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些个女子，有谁能似你一样，于大事上看得这般清楚。她们眼里，只盯着后院那点脂粉事，心眼儿都小得快和针眼儿一样大了。”</p>
听他说得有趣，于清瑶先是发笑，想想却又怅然，“便是心眼儿小了，也还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才变小的……算了，不说这个……”她垂目，看那画，温言道：“这幅画，我很是喜欢。不如夫君就送给我，让我收藏起来当个纪念吧！”</p>
林华清看着她，笑起来。眼中尽是狡黠之色，“娘子以为我是小气人吗？这幅画，我要挂在书房里……这是我第一次画娘子，对我也很有纪念意义的。”</p>
于清瑶看着他的笑容，也便不再争，笑着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