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头等大事。
郑谆对李文兴深深作了一辑。
……
雨停，洧水城归于平静。
城外也很平静。
红衣鱼棠此时已俯起身，侧坐在沙地。
她真的很累，空气中飘散的灵气波动如沸水，无法聚拢，‘叠浪决’再如何神奇，若没有强大的体魄和通玄的神识做支撑，也是徒劳。
第二枪出手，在坚若磐石的‘土封’上捅出一丝涟漪，可也就那一丝，就那一瞬。
就如同此时从洧水城刮过来的丝丝凉风，放在百里沙漠的炎热中，仍是不起眼，并且很快蒸发在燥热的空气中，起不到半分作用。
叶河嘴角血迹已干涸，他舔了舔满是干皮的嘴唇，然后无所谓的摇摇头，若是此刻他的手能动，若不是他喉咙实在干痒难受，此刻一定会指着面前这个筋疲力尽的女子继续骂她是个白痴。
可他还要在这里被困上三天，最少三天，他还要熬过三天没有水喝，没东西吃的日子，况且还要顶着风沙，顶着头顶的炎炎烈日。
想到这，这被封印在土堆中少年抬起头，眯眼直视头顶的太阳，心想能多节省几分体力便省几分吧……
小时候，他因背诵天道千卷背错了一个字，师傅大怒，罚他身着单衣站雪山之顶思过。
一站，便是一个月。
渴了，张嘴会有被凌风刮起的雪花入口。
饿了，会有……
呃，没有。
冷了也就冷着。
一身破单衣，一根桃花枝，还是孩童的他就真的在雪山之顶站了整整一个月。
下山时，他是被抬回去的，回到殿中被上品医师调理半个月，药丸似炒豆般嗑了半月，当然，这半月里他仍是要每天背诵那千卷天道，天御神司看不下去曾去裁决为这孩子求情，说刚过易折，这孩子天分之高足以肩扛神殿未来百年，若是被折腾坏了，整个神殿不得心疼死？
裁决喝着老绿醅，打了一个酒嗝，满不在乎道：“急啥哩？又没死……”
叶河当然没死，师傅对他期望比任何人都高，所以对他的要求也比任何人都苛刻。
所以，他在雪山思过时，也在修炼，感悟天地壮观，凝结丹田内灵泉。待到下山时，灵泉开拓阔斧，化为江河，奔腾潮涌。
经过一个月风吹雪冻，又在床上躺半月嗑了无数丹丸妙药，他从床上痊愈走下来时，直接破入聚神境，成为神殿历史上最年轻的聚神强者。
这会儿的境地一样是站着。
只不过雪山换做沙地。
没有冷若刺骨的寒风冰雪，换做烈焰灼灼的炎日，一个月换成三天，同样没有吃的。
更没有水。
这点最让他难受。
修为到了他这等境界，只要神识不灭，肉体尚存，即使半年不吃不喝也死不了，比如他就曾在天道千卷中看过记载，称佛教有一苦行僧，佛法精深，修闭口蝉，可数十年闭口不食，叶河钦佩不已，只是当看到卷中那老僧画像时，态度立马转变。
常年不进食不饮水，造成那老僧面容枯瘦如一张被晒了十几年的老树皮，身体更是瘦的可怕。
他实在想不通，佛教这等根本就是自虐的行为，为何还真会有人去修炼？
想到这，他心中感触，抬头问向女子。
“喂！鱼汤，你不渴？”
女子淡笑摇头。
“可是我很渴……”
红衣捡起掉落在身旁的离枪，拄着站立起来，动作很艰难很慢，好不容易站直，她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方方溢出的鲜血，然后看向天空中的灵力波动。
他说他很渴。
沙漠里几乎寸草不生，有耐旱的爬虫蜿蜒着沙地行来，都被方才爆裂的灵力轰击成烂肉，沙地上惺惺血迹又很快被风沙掩盖。
到处都是沙，到处都是黄色的沙土，这里怎么可能有水？
但是叶河说他很渴……
鱼棠转身看向二里外的洧水城，那里刚下过一场雨，应该有很多水吧……
她拄着离枪，脚步往那个方向挪了一步。
瞧见女子眼神和动作，叶河心中一惊，立马顾不得什么节省体力，张开嗓门就大喊：“别动！我……我就是随口说说，其实我不渴啊……”
“你这会儿刚使过叠浪决这等逆天禁术，灵气枯竭，你看这天空上飘散的都是你体内涌出的，还是别乱动的好，乖乖坐下，散去叠浪决余力，再把这空中暂未溃散的灵气慢慢吸汲体内，能回来多少就回来多少吧……”
鱼棠点头。
这个红衣女子，只有在面对土堆里的少年时，才会如此听话。
远处风沙渐起。
叶河见女子重新坐下后，闭上眼睛，思绪飘到远方，嘴里念叨着‘鱼汤啊鱼汤’……
红衣银耳耸动，皱眉看向少年，这个称呼她一直都不喜欢，但此刻从少年口中说出，她也只是蹙眉稍瞬，立刻便恢复一脸淡笑。
鱼汤啊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