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同时，我也恨你。
柴向雨被郑谆的这段话深深触动。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看着他时而沉稳安静，时而严肃凌厉，此时又如神经质般癫狂，对着他二人说着这些好没道理，却也逻辑清晰的话语。
准确来讲，郑谆只是对着赵煜一人在讲，她只是在旁听。
……
赵煜身体挪动了一下，好似地面有些凉了。
他不知道郑谆为何如此恨李大虎。
也不想知道。
所以，他想了想，指着柴向雨对郑谆说道：“当时我只是看不惯那家伙欺负人，才决定出手。至于为何废了他，是因为他满嘴放屁，惹得少爷我不开心。”
“所以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帮你，更不想再参合进你们这些麻烦的破事儿。”
郑谆‘呵呵’笑道：“你就不怕李豹的追杀？”
面对一个修行者的追杀，普通人又有哪个敢大言其词说自己不怕？
赵煜撇撇嘴，他只有自己人的面前才会大言不惭，比如他对新收的小侍女就说过，自己一只手便能弄死两个修行者。
但对面的郑谆不是自己人，甚至有可能是敌人，于是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怕，所以我才不想再参合进去。”
“可你已经参合进来了，而且你还废了他亲弟弟，这个仇你反正已经结下，怎么逃也逃不过。”
“你不说，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哦，对了，还有两个人，不过只要过了今晚，明天我就出城，这事儿就成了悬案，我该怎么逍遥，还怎么逍遥。”
“你怎知道我不说？”
“噶？我不是你的恩人？你刚还不是谢我？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郑谆点点头，脸色恢复淡漠，眼神的血色渐渐褪去，他提刀指向一旁的柴向雨，沉声说道：“那天事出之后，我带人去你家搜查时，你是否曾在那颗桑树后面躲藏？”
柴向雨脸色突然一变，她杏眼圆瞪，不敢相信地点点头。
“那天，我们走后，你还从家里拿走了一张床单，一套衣服，一双布鞋，和一把剪刀，我可说错？”
女孩儿更加震惊，小声说道：“是的，你没说错。”
接着，郑谆把刀尖指向赵煜，皱着眉说：“至于你……”
“你的身份我暂时了解不多，但是今天上午在义庄门口时，我见你们应该是三个人，下午我去了一趟望月楼，从那里打听到你们也是三个人，你们随行的应该还有个老头。”
“虽然暂时不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处……”
说到这，郑谆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但是我下午时，在城西一带特意调查了一番，按照你们三人的穿着面相去打听，有人说好像在城西道观一带见过你们……”
月色透过纸窗和木门照进大堂内，微微月白似乎将这里映射的更加清冷。
郑谆说出的话不多，但分量极重。
直教站在对面的二人惊出一身冷汗，二人心想，果然不愧是个捕头，他三人自以为瞒天过海，躲在道观中风平浪静，想不到一伙儿的行踪以及住所都已经被对方调查的如此详细。
接下来，郑谆又抛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语。
“如果我这个忙你不帮，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把你带回衙门，然后再抄去道观，抓了那个老头，这样你们三人全部缉拿归案。”
“你也不用再想着逃跑……嗯，虽然我不认为凭你的能力，能从我手中逃掉……就算你跑了，我这边可以立马召集弟兄，封锁城门，搜查道观，全城搜集，只要你没长翅膀，只要你不是传说中能飞天遁地的圣人，那么你就跑不出洧水城。”
听到这话，赵煜气得拍着大腿站起来，指着面前的郑谆骂道：“你咋这么不要脸呢！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刚才你还说要谢谢我，虽然少爷我不稀罕你谢我，但好歹我也算间接帮你报了一半的仇，你恩将仇报的行为咋让我感觉这么恶心呢！”
他真的很生气，虽然他知道这个郑谆肯定不是啥好人，但也没想到他才谢了自己，下一刻便扬言要抓自己。
郑谆手握官刀，笔直地指向赵煜，动作严谨到一丝不苟，态度严肃到眉间似有俊山，他语调平稳，但却藏有隐隐威胁之意。
“我说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刀锋映着月色，莹莹发亮，微微传递出阴冷的寒意，似乎在说着和郑谆同样的话语，你帮，还有条路走，你不帮，那对不起，今天晚上就让你尝尝衙门牢狱滋味。
赵煜读懂了刀锋的意思，也听明白了郑谆的话意。他垂着头，情绪稳定下来，仿佛低落到谷底。
他想起在武安时欺负别人的日子，好怀念啊……
那时，他威胁小娘子，强迫青楼花魁身上带着月事，还要为他舞剑抚琴。
城内众纨绔子弟，纷纷跟在屁股后，欺负完了小娘子，又去欺负那些跟他够不上格搭不上调的小纨绔，欺负得他们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最后欺负纨绔又觉得没意思，无聊的他差点掀了武安来逗趣。
那时候，又有谁敢来威胁他？
再想想现在的处境，真是人在屋檐还要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