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个读书人,从小四五岁去学堂跟着先生读书,由先生开蒙,如此寒窗苦读十年,等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在先生那儿学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开始下场考童子试了,而这科举第一关童子试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啊!像我们这样的,还是比较幸运的,童子试一考就过了,可有的人连童子试都过不了了,却又不死心,一年又一年的下场,一年又一年的落榜,熬了一年又一年,熬的头发都白了,还是一个老童生呢,连个秀才都不是,这样的读书人可也有不少的!唉!”
“可是,就是通过了童子试,除了得了一个秀才功名,说出去好听,别人都叫我们一声秀才公了,但其实还是家徒四壁,清苦度日了,谋生过日子还要自己想办法才是,就比如我和文宽你了,科举无望之后,我转而去做生意了,而文宽你则是回石门县开小学堂当教书先生了,我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过日子,文宽你靠挣束修费谋生,秀才功名又当什么用呢?能当饭吃吗?不能!所以穷酸秀才,穷酸秀才就是说我们了!”
“接着,这科举的第二关乡试,那更是好像在为难人了,数百上千的秀才,每三年只有十几二十人中举,简直就是抽签都抽不到了,大多数读书人都是没法中举的,落榜不中,失望而归,这才是我们这些为科举读书的读书人大多数的结果了!”
“而这乡试过不了,就别提最后的会试、殿试了,那更是和我们这样的读书人无关了,所以啊,我这些年在金陵城看多了许多读书人兴奋而来,失望而归的,就也是想明白了,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下场科举,功名前程尽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都不过是臆想的黄粱美梦而已,大多数读书人不过都是像文宽和我一样,失意不得志,不得不对科举失望,转而去谋生过日子了!”
“只是可笑可叹,多少读书人就是不醒悟了,年轻人还罢了,他们正是有朝气有志气的时候,自是还有着冲动拼搏的劲头了,可像文宽你这样的,还有那些老童生,还不甘心地做着科举美梦呢,岂不可笑可叹了?文宽啊,我也劝你一句,看开一些,这次能中举是好,不能中举也罢了,莫要再执迷不悟,心中不甘了!正所谓人生苦短,人世无常,你我都这般大年纪了,还是好好珍惜往后余生吧,何必再像年轻人那般在科举上执念不消呢?也不值得啊!”
梁仁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话,劝导着张秀才,一番话自是有些道理的,如他所言,读书人一辈子执着于科举,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还在皓首穷经,确实是有些可笑可叹了!
而张秀才听完之后,却是沉默了许久,这才重重点头叹道:“唉!多谢梁兄一番劝导,梁兄用心良苦,我自是领会的!梁兄放心,这次考完乡试之后,不管中还是不中,我心里都再没有遗憾不甘了,自也不会再有什么执念,不会再成为一个可笑可叹的读书人了!”
梁仁闻言,就是点头笑道:“嗯!如此最好不过了!文宽,我也是看着你这一个多月日夜苦读,手不释卷的,做为好友,心里担心你了,这才出言劝告你一番,文宽你自己也别不自在,能明白就好!莫要到老了,白发两鬓之时,还对科举念念不忘,那就真是可笑可叹了!”
他这话音刚落,忽的此时那金陵书院里传来了一道道钟声。
“当!”
“当!”
“当!”
这钟声响起,却是说明这场书院的招生考试到此结束了,到了考生交卷出考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