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任由他帮着收拾碗筷了。
张进把他们用的一双双筷子收在了一起,面露沉吟之色,忽的凑过来小声问道:“娘,您应该知道我爹刚刚是怎么回事吧?您和我爹二十几年的夫妻了,一直恩恩爱爱的,没有人比您更懂我爹的心思了,您能和我说说,我爹这是怎么了?刚才怎么那么一番话?说什么面对乡试考试,不要太大的压力,就算今年乡试不中,考不进金陵书院,也都没关系,以前他也说过这样一些开导人的话,但可没有刚才那般样子了,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消极失望了,没了心气,这是为何?娘,您可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还有,我今日一天偷偷出去没回来,这夜里回来我爹也没问问我到哪里去了,做了什么,我本还以为他会责罚呵斥我呢,可什么都没有,还好言好语的让我们以后放松放松,常常出去走走,这又是为何?他这态度也太奇怪了些!”
却不想,张娘子听问之后,就是冷眼看他,冷笑道:“哼!你还好意思问缘故?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嘛!”
“啊?因为我的缘故?”张进有些吃惊,可随即又不解道,“怎么会是因为我的缘故呢?我不过是偷偷出去一天而已,回来了都准备好了被我爹责罚了,再没做其他啊,这哪里能让我爹有如此大的改变了?娘,你可说清楚!”
张娘子听了,好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她重重放下手中的碗筷,就气笑道:“进儿,还不是你这一天没回来的缘故吗?中午的时候,相公就发现你不在小院里了,于是相公问我,你去哪里了,进儿你告诉我,我能如何回答?我能说你去府衙寻那知府家的千金小姐了吗?”
张进顿时诺诺不言了,小心的看了一眼恼怒的张娘子,小声问道:“那娘,您是怎么回答的?您没把我和她的事情告诉我爹吧?”
张娘子冷哼一声道:“那自是没有,要是你爹知道了这事情,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回来就坐下吃晚饭吗?说不得早就跪在那里挨打受训呢!”
“我是怎么回答的?我告诉相公,因为金陵书院的考试和今年八月的乡试,进儿压力太大,这几天读书也总心不在焉的走神,所以和我说今天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我也就同意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相公一声了!”
张进听了这话,就是面上一喜,他本来还烦恼要找什么理由在张秀才那儿蒙混过关呢,没想到张娘子已是给他找了一个绝好的理由了,这考试面前,压力太大,出去走走散散心,岂不是最好最能够接受的理由吗?
不由的,张进暗赞了一声他娘张娘子的智慧,又忙问道:“那娘,我爹信了吗?”
张娘子没好气道:“自然是信了!我说的话,相公他哪里会不信了?除这些之外,我还说不要逼迫你太紧,要求太严苛了,还拿你那陈叔父举例呢,说是逼迫太紧,要求太严苛,说不得你会和你陈叔父一样,压力太大,想不开做出些什么糊涂的事情来,那可就晚了!”
“相公或是听进去我这些话了,想起了你陈叔父来,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你们要求太严苛了,再加上你这一天都没回来,他更是担心了,就怕你在外面想不开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所以才会对你们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了,说让你们该放松就放松,别把考试功名看的太重,不过也只是担心你们压力太大,想左了而已!”
“可他哪里知道啊,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给你打掩护而已,说的都是谎话!这么多年了,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谎话骗过相公了,可今天为了掩护你,给你找合适的理由借口,我都开始说谎话骗他了,看着相公因为我的谎话开始自我反省,一天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心里真有些不忍难受了,可谎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如何?也不能自己拆穿谎言吧?要是相公再问起你去哪里了?我又怎么回答?哼!也是难了!”
张进听着张娘子的话,神情都是怔住了,他可能万没想到,原来他爹张秀才对他之所以是刚刚那样的态度,说了那样一番话,是这样的缘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