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暗沉下来,晚膳过后,石七九果真重新找上门来,只不过这次带上了两个帮手,年纪相仿,一个歪鼻子的高个子,还有个麻脸的矮子。
苏狄文瞧见三人的架势,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心里松了口气,送木牌的人终于上门来了。
石七九鼻青脸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还是擎着那根木柴,见到苏狄文便骂道:“你这抢我帐篷的混蛋!这回我兄弟们都在了,有种别跑!”
“我不跑!”苏狄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藐地看着三人。
因为工作量分配的不同,小奴隶们往往承担不起体力活,吃不饱。成年之前,他们需要在挨饿中渡过漫长的童年,几个月的监狱生活让苏狄文削瘦很多,但比起这三个歪瓜裂枣来说,仍算是最强壮的一个。
大抵是觉得苏狄文身材比较“魁梧”,长相比较“凶悍”,麻脸矮子面露畏惧:“七九哥,这就是你要揍的人?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怕个鸟!咱们三个人在这里,还怕他?”歪鼻子瘦地像麻杆一样,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飞身踹出一脚。
不待他靠近,苏狄文侧身避开他这一脚,抡起拳头往他肚子就是一拳。
砰!歪鼻子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软软地瘫在地上。苏狄文整整饿了一天,唯恐自己没力气,这一拳出了全力,现在看来却是用力过猛了。
“快上!”石七九面色微变,招呼一声,提着棍子冲上来。
苏狄文侧身避过,但是躲闪不及,被他一棍砸在脚趾上,他咬了咬牙,故技重施,又是飞身扑倒了石七九,骑在对方身上,左右开弓地痛揍。
“快……快帮忙啊!打他啊!”石七九丢开棍子,手忙脚乱地抱着脸。
“哦…哦哦……”麻脸矮子面露惧色,蹑手蹑脚地拾起那根木柴棍子。
苏狄文扭头一瞪,吓地麻脸矮子一个激灵,丢下棍子跑了,一齐逃跑的还有刚刚爬起来的歪鼻子。
苏狄文冲那两人的背影扬声喊道:“你们七九哥被我擒拿住了,要想人没事,拿木牌或者吃的来换!”
“这两个废物……”石七九欲哭无泪。
苏狄文拿布条捆起石七九的手脚,然后拿那根长长的木柴棍子串起来,石七九走脱不得,沮丧着脸瘫在沙地上,打架输了也就算了,还被人拿住了当做人质,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天色渐暗的时候,麻脸矮子领着一个瘦巴巴的女人过来。这女人是个塌鼻梁,嘴唇粗糙干裂,长得不太好看,脸上刻着三滴水的标志。她手上粗糙,衣物上还沾染着脏污的污渍,看着模样,应该负责洗衣、洗碗,地位最下等,干活却最辛苦的“侍奴”,她的怀里还抱着个女婴,头发黄秧秧地没几根。
这应该是石七九的母亲和妹妹。
一看到瘦女人,石七九立即恶狠狠地瞪着她,凶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快给我回去!”
瘦女人不敢看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从怀里取出一个干硬的饼子交给苏狄文,然后又指了指石七九。苏狄文见到她的嘴巴一张一闭,却没发出声音,细看两眼才发现她的舌头没了,齐根而断。
苏狄文犹豫一下,接过那个硬饼,把它掰成两半,一半交还给妇人,然后替石七九松绑,口中道:“这半块饼算是我借的,以后还给你们。”就算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依然守护着自己心中的准则,不想去欺压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
石七九并不领情,梗着脖子没说话,捡起棍子飞似得跑了,瘦女人抱着女婴急忙追过去。
苏狄文回到帐篷里,迫不及待地掰下一小块硬饼塞进嘴里。为了让干惯重活的奴隶们更有力气,做饼的厨子经验丰富,在面粉里面加了很多粗盐巴,吃起来非常困难,他一点点地将饼子吞咽进胃里,借此恢复一点力气。